那一天回去之后,知秋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自己升了職,保證了生活與性命,這本是一件該高興的事,畢竟那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有這份幸運,得到了太子的青睞。
但是,自己升了職不代表阿娘,她走了,阿娘也沒人照顧,那該怎么辦啊。
知秋有些猶豫不決,但是,太子命令不可違,即使在這煩惱也沒什么用,還是先去找阿娘吧。
她走著,路上遇到的人寥寥無幾。她不記得阿娘今日是在哪里干活了,要想知道似乎只能去問別人。
??知秋將腳步稍微加快了一點,路上遇到兩個奴婢,知秋認識她們,一個叫佐翡,一個叫秦韻。她想了一下,可以先問問她!們,便快步走上去。
“兩位姐姐,你們可見到我阿娘?”知秋的態(tài)度很恭敬。
“你阿娘?就是那個啞巴嗎?”知秋雖然很不滿別人叫她阿娘啞巴,但是為了知道阿娘的位置,也只得應了。
“她?不就是今天早上在大院掉水里的那個嗎?”秦韻臉色平靜的回答她,仿佛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知秋聽到的那一刻,愣了。她不相信,不相信事情會發(fā)生的這么突然。他上前一步抓住秦韻的雙肩,聲音幾乎發(fā)抖似的。
“真……真的嗎?”秦韻被她嚇到了,腳有點站不穩(wěn),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嗯?!?/p>
知秋一把撒手,瘋了一樣跑走。她跑到大院里,里面幾乎沒有人,只有梁媽在水邊站著。她沖進去,看著毫無波瀾的水面,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線已然崩潰。
梁媽看到她來了,想告訴她,她阿娘在水里面。奈何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知秋毫不猶豫的跳進水里,水面濺起大片水花,知秋沒有掙扎,任由自己沉到水底。她睜不開眼,找不到阿娘。
在沉入水里這一點時間,她想了很多事。是她的童年,母親還沒生病的時候,經(jīng)常帶著她在土地上拿樹枝畫畫。
她們不止畫月亮,太陽,她們還一起畫過草地上的小羊,樹林里的大樹,以及許多天上地下的“極品”。
她感覺眼里有東西流出來了,她不知道這是水,亦或是淚。這是她失去意志前最后的清醒。
再次睜開眼,她已經(jīng)躺在了大寢屋的小床上。身旁……沒有人,原來這是真的啊。淚水控制不住的從她眼眶滑向兩側,打濕了床單,周圍都沒有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是被人救了嗎?
她并不想馬上起來,她需要緩緩。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不知外面是何景象,她都沒有去想。她的心里只有一個惦記,她的阿娘。
在她的十八年以來,都有她阿娘的身影。在今天,這個身影突然消失在她的眼里。
在知秋心里,阿娘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是世間最聰明,最優(yōu)雅的女子。
她就這樣發(fā)呆的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梁媽來了。
“你醒了,原本今天你還是要去干活的,但是太子殿下特意給你免了一天假,說是讓你先養(yǎng)好身體?!绷簨尩恼Z氣不足以前的鋒利了。
她從梁媽那兒,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今日阿娘在大院內(nèi)洗衣服,正巧梁媽也在那,本該平靜的工作,卻被一顆石子給打亂了。當時阿娘正在為衣服鋪水,因為踩到梁媽不小心給踢到她腳邊的一顆石子,重心不穩(wěn)直接給掉進水里。
梁媽當時看到簡直被嚇得腿都是軟的,跑到水邊,看到水面上站起的一片片漣漪,慌了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么,等到人群聚集的時候,阿娘早已沉入水底。
至于知秋,因為有了阿娘的前車之鑒,梁媽并沒有傻傻愣著不動,雖然她很討厭這對母女倆,但她也是一個“人”,她也懂得生命的可貴。
她急忙呼救,正巧前去正殿的侍衛(wèi)余槐路過。聽見梁媽正在呼救,連忙跑了過來,跳進水里,將知秋救起,送到大寢屋里安置好便走了。
梁媽跟知秋講述的時候,知秋一直在哭,只不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單光看哭腫的眼睛,紅紅的鼻頭以及掛在眼睛兩旁的淚痕,也不難猜出。
她沒有怨恨梁媽,也沒有恨其他人。她知道,這是她和她阿娘的命,但是她只是,只是想再看一眼阿娘??!
“我走了,你明天要去太子殿下那邊,也不歸我管了,你最好今天晚上就收拾好東西過去。”
知秋沒有回話,等到梁媽一直走出門檻,她才坐起來。的確,明天要去太子殿下那里了。
她站起身來,抹了下臉上的淚水,將她的包袱收拾好,與其說是包袱,不如說是一個木簪,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簪。
在去正殿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她一直低著頭,像個垂頭喪氣的小孩子??捎钟姓l能否認她確實是個孩子呢。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到了,她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導致了她走到正殿門口,一跪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太子抬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知秋,有那么些緊張。立馬親自走下來,將知秋抱起來,往寢宮方向走。
那間本該知秋住的房間還沒打掃,?太子便把她抱到他的床上。并叫來了太醫(yī)。他很擔心,這個狀態(tài)的她,該怎么辦。這個小姑娘經(jīng)歷了那么多悲歡離合,臉上的笑容,他都不曾見一個。
太醫(yī)說,她發(fā)了高燒,在跳進那么冰的水里,被救上來后還沒有喝藥,再加上之前就有點著涼,現(xiàn)在她的身體非常虛弱,需要靜養(yǎng)兩天。
送走了太醫(yī),他看著小姑娘蒼白的臉龐,那一年……她是那個女孩!
他想吩咐一個侍女在這照顧她,又想起來,這里的侍女都被他給遣散了。他自己又沒辦法一直留在這,無奈之下,只得讓余槐在這等她醒來,讓她去找他。
小姑娘可能不記得了,可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