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銘錄山莊的路上，二人都很安靜，但凡四目相對，二人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閃躲，氣氛很是怪異。
剛踏入銘錄山莊，凌塵發(fā)現(xiàn)大門并無人看守。
客人盡散，原本一片狼藉的酒宴，已經(jīng)打掃得干干凈。
一眼掃去，所有的東西各歸各位，恢復如初。
這不禁讓佩服銘錄山莊辦事效率之快，畢竟她離開銘錄山莊一個時辰不到，如此嚴謹?shù)奶幨嘛L格，跟妙水宮是有得一拼的。
凌塵的心思，云羅是不懂的，畢竟對于這些，他早已司空見慣。他此時也無暇關(guān)心這些，他現(xiàn)在擔心的是凌瀟肅，剛進大門便領著凌塵朝著凌瀟肅的房間而去。
“師父，師父，師父他怎么樣了？”
凌塵剛隨云羅走進凌瀟肅的房間，便發(fā)現(xiàn)里面黑壓壓的全是人。
當眾人看見她時，也是滿眼仇視，似乎恨不得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都這么看著我做什么？也不是第一次見了?！绷鑹m一臉無辜道。
房內(nèi)凌瀟肅一臉憔悴，虛弱不堪地躺在床上，似陷入昏迷。
楚南燕、沈瀟湘、齊柏等人都一臉擔憂地圍在凌瀟肅床前。
走近了，正見律音十八拿著帕子在替凌瀟肅細心擦拭著雙手。這個舉動，在凌塵看來卻格外礙眼，不由啐道:“奸夫淫婦！”
“你住口！”云羅面帶慍色，道：“是不是還嫌不夠亂？”
“就是看不慣怎么了？”凌塵看了看云羅，見他正瞪著她，既然都跟著回來了，也不想惹得云羅不高興，道：“不用這么看著我，我聽你的還不成？”
眾人怒目而視。
“你這妖女，還敢回來！快滾，銘錄山莊不歡迎你。”一見到凌塵，沈瀟湘氣不打一處來，率先發(fā)飆了，雙手叉腰，一臉的氣憤。
其他人因知道了凌塵的身份，心中雖氣憤，但是敢怒不敢言，為了凌瀟肅，只能忍著。
凌塵道：“看來都不歡迎我?。 ?/p>
沈瀟湘道：“當然不歡迎你！”
凌瀟肅現(xiàn)在還受著傷，雖然大家都氣憤，但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化解的。畢竟是銘錄山莊的大師兄，此時云羅還是要護著凌塵的，道：“瀟湘，不得對凌塵師妹無理，是師父讓我?guī)貋淼摹！?/p>
“云羅大哥，你還管這妖女叫師妹！她傷害了凌世伯，攪亂了壽宴，讓整個銘錄山莊在江湖上名譽掃地，況且她來路不明，算哪門子的師妹啊。凌世伯糊涂，你怎么也跟著糊涂啊！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她走?！鄙驗t湘本就在氣頭上，哪管的了那么多，云羅越是護著凌塵，她便越生氣。
齊柏扯了扯沈瀟湘的衣擺，小聲道:“沈世妹，凌塵姑娘她真的是師父的女兒，我可以作證，真的，那次我路過落霞閣，師父的房門半掩著，推開房門，我不小心看到師父在看師母的畫像，她真的跟師母長得一模一樣。這世上是不可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p>
沈瀟湘一聽，無疑更生氣了，道:“好啊，小齊子，原來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竟然瞞了我們這么久，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齊柏縮著脖子，生怕沈瀟湘揪他的耳朵，支支吾吾道:“在銅鈴鎮(zhèn)時，我……我……我也只是懷疑，說出來后又怕你們不信，所以才一直沒說。瀟湘，你別生氣了?！?/p>
沈瀟湘雙手叉腰，道：“好?。≡瓉砟阍阢~鈴鎮(zhèn)的時候就知道了！難怪那時我就覺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對。說，你是不是一早就跟她串通一氣了？”
“你聽我解釋啊，瀟湘！壽宴的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我冤枉??！”齊柏生怕惹了祖宗，忙解釋著。
“別鬧了，瀟湘！”大家現(xiàn)在心里本就不好受，沈瀟湘還在鬧。楚南燕冷冷掃了眼凌塵，道：“一切等凌莊主醒來再說?！?/p>
沈瀟湘本想揍齊柏一頓，聽得楚南燕這么一說，也覺得不是時候，只好罷手。撇嘴道：“好吧！就先放了他！”
見沈瀟湘沒再刁難，齊柏這才松了口氣。
凌塵見楚南燕冷眼看她，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凌瀟肅，一臉無所謂，道：“他該不會是死了吧！”
沈瀟湘：“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師妹！”
“師父！”楚南燕驚呼，卻見律音十八直接揮劍指向凌塵。
“姑姑，不可！”云羅急呼。
“你想殺我！”凌塵睨向律音十八，看著指著她喉嚨的長劍，面上毫無懼色?！澳汶y道不怕凌瀟肅怪你？”
律音十八緊緊盯著凌塵的眼睛，舉劍的手不由緊了緊，“他是你爹，我不許你這樣對他！”
“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凌塵冷笑，“我壞了你的好事，你想殺我，不用說的那么好聽?！?/p>
拿劍的手又緊了緊。
云羅道：“師妹，別說了！”
“她又不敢真殺我，怕什么！”凌塵道。
“你真是跟你娘一樣都不叫人省心！”律音十八恨恨收劍。
凌塵一臉得意?！拔疫@人不愛謙虛，我就當你是夸我了！”
“得寸進尺，你到底有完沒完了！”云羅沒好氣地瞪著凌塵，覺得她現(xiàn)在不是一般的討厭。
凌塵道：“你瞪我做什么！表面溫柔，我看她也未必是真良善！”
律音十八不想同凌塵計較，以免在一眾晚輩面前失了風度，一直隱忍著。
這時凌瀟肅似被房內(nèi)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地喚著什么。
“凌大哥！”律音十八忙迎了上去。
“師父！”眾人欣喜不已，凌瀟肅真的醒了。
“塵兒，塵兒……”
“凌大哥！你終于醒啦！”見凌瀟肅欲起，律音十八忙扶起了他。“凌大哥，你當心些！”
“師父。”
“凌世伯?！?/p>
大家見凌瀟肅醒了，愁云盡散，都高興地迎了上去，唯獨凌塵一人杵在那里。
“塵兒，咳……”凌瀟肅朝凌塵招手。
見凌塵不搭理。云羅只好替凌瀟肅喚道：“師妹！”
眾人都看向凌塵。
“都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绷鑹m雙手抱胸，一臉高冷。
“師父?！?/p>
凌瀟肅失落地收回手，“我知道你怪我。不過你能回來就好！”
“我勸你最好別自作多情，我回來也是想看你咽氣了沒有。不過看你一時半會也死不了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找你報仇了?！绷鑹m道。
凌瀟肅悶聲笑道：“塵兒真是這么想的嗎？”
“不然你以為？”
“宴會上你不沒下手嗎？”
“那是不想你死的太便宜。”
“你這樣說話太過分了！明明師父放了你，你還……”云羅緊緊握拳，卻被凌瀟肅攔住?！澳悄阆朐鯓?？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原諒是不可能的?！本徚司徢榫w道：“再怎么說你也是因我才受的傷。我這人雖行事殘忍，卻從不趁人之危，你且先好起來。你我恩怨，日后再算。”
“塵兒，要怎么樣你才肯相信，這些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在外流浪這么多年?！绷铻t肅看著凌塵，他真的很痛心?！拔抑肋@些年我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讓你吃了很多苦，但現(xiàn)在我既然知道了，我就會盡我所能去彌補你的，讓你開心！讓你幸福！”
凌塵嘲諷道：“是準備跟你的新夫人一起彌補我嗎？”
凌瀟肅愣愣看著凌塵，道：“難道你是覺得我辜負了你娘？”
“難道不是嗎？”凌塵指著律音十八，道：“你為了這個女人，連我娘留給你的唯一一幅畫都要扔掉，你還說你沒有辜負她？”
凌瀟肅被問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默默閉著雙眼，道：“那你想怎樣？”
凌塵道：“這個女人容不得我，我也容不下她。所以，我要你斷了跟這個女人的孽緣，讓她離開銘錄山莊！自此一別兩寬。”
“你太過分了！”云羅實在聽不下去了，不想讓凌塵再繼續(xù)胡鬧下去?！澳忝髦缆梢艄霉酶鷰煾档年P(guān)系，你還……你這不是存心為難師父么？”
律音十八怔怔地看著凌瀟肅，抿唇不語。楚南燕只靜靜扶著她的手。
“反正壽宴結(jié)束，你左右都是個負心漢。不過這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后到，您覺得呢？”
眾人皆震驚不已，不知凌瀟肅到底會怎么做抉擇，畢竟一方是虧欠了多年的女兒，一邊是等了他多年的女人。
凌瀟肅手指微縮，不語。
而律音十八聽完凌塵的話，面上早已灰白。
原本這段感情就是她勉強來的，凌瀟肅怕誤了她一生，這才接了受她的愛意。此刻看著凌瀟肅的反應，她的心里其實一點底氣都沒有。
“你……”云羅氣的牙癢癢，轉(zhuǎn)而對凌瀟肅道:“師父，千萬別選！師妹她是存心在刁難你！”
“可塵兒說的沒錯，左右會辜負一個，我虧欠她母女的，本就不該逃避。”凌瀟肅半晌沒有說話，大家都默默看著他，希望凌瀟肅能不做出選擇。
凌瀟肅話音一落，她便絕望了，終于安耐不住，抓著凌瀟肅的手道：“凌大哥，你是選我的對不對，你答應過我會娶我的，你不會食言的對不對？”她拼了命地懇求著。
凌瀟肅默默緊著眼，半晌后終是狠心推開了律音十八的手。
選擇已然明了，眾人震驚，皆不敢多言。
律音十八無助地癱坐在地，陷入前所未有的絕望……
凌瀟肅終是沒有選擇她，她被拋棄了！
“阿音，對不起！我已經(jīng)負了晨晨了，我心里從始至終也只有她。若執(zhí)意跟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凌瀟肅吸了口氣，道：“凌塵是我的女兒，我欠她的，不能再對不起她了?！?/p>
凌瀟肅的話，宛如一道道驚雷，將她劈醒，讓她如墜冰窟！
這么多年來，她終是比不上一個死人，活著比不過，死了也比不過。
律音十八站起身子，連連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選她！就算我做的再好，你都不會放在心里，你還是會選她！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凌瀟肅:“對不起。”
楚南燕:“師父?！?/p>
“律音姑姑。”
“姑姑?！?/p>
眼見律音十八一步步朝門外走著。
她此刻早已是萬念俱灰，任旁人如何喚她都不予搭理，眾人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想來這個地方，她此生都不會再踏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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