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黑板報的那個周末,施云如期赴約。
楊釗雖然沒被安排什么任務,他卻是最早到的。
“你吃過早餐了么?”楊釗問施云。
“沒吃,不過我不餓。”
盡管施云說不餓,楊釗買早餐的時候,還是幫施云買了一份。他不知道施云喜歡什么口味,但他的做法令施云感到貼心。
于是施云也不再因為陌生而刻意疏遠楊釗,她甚至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聽說,你喜歡張笑潔,是真的嗎?”
楊釗笑而不語。施云有點尷尬了,畢竟之前跟楊釗沒太多接觸,突然問及別人的隱私,顯得冒昧二尷尬。
楊釗看到施云微微羞紅的臉,詭異地笑起來。
“你個小丫頭片子,管那么多事干嘛!老大哥的事也要過問?。 ?/p>
“我怎么是小丫頭片子呢,我和你是同齡人?!?/p>
楊釗輕蔑地笑了,“就是個丫頭片子?!?/p>
葛戀風風火火趕來,捕捉到楊釗和施云似乎很親密的畫面,頓時心生嫉妒。
“施云,楊釗是人家張笑潔的,你可別動歪心思喲?!备饝偎菩Ψ切Φ卣f著。
施云瞬間彈開,立刻跟楊釗劃清界限。楊釗則伸出手拍了拍葛戀的頭。
“瞎說什么,你懂什么!”
“哼哼,誰不知道啊,全班都知道了,你就別不承認了?!备饝龠呎f邊不停地翻白眼,她的神情好像在說楊釗喜歡張笑潔是最罪過,應該喜歡她才能被無罪釋放。
施云閃到一旁,忽然想起自己剛才迅速彈開的動作似曾相識。
那天陳君和自己去找張笑潔商量節(jié)目的事,楊釗原本在張笑潔旁邊坐著,看到忽然有人過來,楊釗立刻彈開,張笑潔驚慌失措。施云仔細回憶,楊釗在閃開之前,他的手在課桌下面牽著張笑潔的手。
細思極恐,施云覺得還是應該遠離楊釗,他太會撩動女孩子的心了,這么會兒功夫,葛戀已經(jīng)和他嬉戲打鬧在一起了。
等到班委來齊了,葛戀又開始布置任務。但是說來說去,她都是在指揮監(jiān)督,真正辦事的只有陳鑾和施云。
? ? ? ? 秦湘林畫完了花草就坐在一旁看書,羅子強負責收拾殘余的粉筆頭,楊釗專門陪葛戀說笑。不知怎么,楊釗就被葛戀敲詐了一番,他乖乖跑去小賣部,買來一大推零食飲料請大家吃喝。葛戀沾沾自喜,她覺得大家能吃香喝辣全是她的功勞。
施云和陳鑾都站在課桌上,只有這樣才能夠得到高高在上的大黑板。
“我念的是不是太快了,我看你寫字的跟不上我讀書的速度?!笔┰谱x著秦湘林寫的慶國慶的文章,陳鑾負責一字一字地寫上去。
“沒事。”陳鑾看看施云,溫柔地笑了。
兩個人就這樣并排踩在課桌上,一個讀書一個寫字。陳鑾一直沉默不語,只有施云的書聲縈繞二人耳邊。陳鑾的呼吸聲稍稍有點粗,他時不時側(cè)過頭來看看身邊的施云,施云耳側(cè)的幾縷發(fā)絲被他的氣息輕輕撩動。
空氣里彌漫著曖昧的氣息。盡管施云不希望這樣??墒歉饝侔炎钇D巨的任務留給了陳鑾,她硬著頭皮也得協(xié)助陳鑾完成任務才能走。而其他人,包括葛戀自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完成任務走出教室,夜幕早已降臨。施云沒有刻意告別,獨自離開。陳鑾默默跟在她身后,畢竟大家同路,沒辦法刻意回避。
走到大馬路上,施云選擇走左邊人行道,陳鑾則走到馬路對面,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同向而行,一直到彼此都消失在曖昧的夜色中。
太陽開始慢慢往南回歸線靠近了,北半球的夜越來越長。
一早出門,路燈還亮著,深秋的涼意撲面而來。施云感到陣陣陰冷。
跨進校門,穿越大操場,走向教學樓。整棟樓的日光燈全部亮著,大操場被白熾燈光映襯得亮堂堂的。
操場中間,分明側(cè)臥著一個人。施云不敢駐足觀看,因為早自習的鈴聲馬上要響了,得趕緊低頭趕路。
? ? ? ? 可是施云還是忍不住好奇,頻頻扭頭望向側(cè)臥的那個人。她究竟為什么要睡在這里,又有誰知道,在這個深秋的早晨,在操場被白熾燈照亮之前,這黑暗的角落里發(fā)生了什么滔天罪惡。
早自習上,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詭異,老師也一言不發(fā)。頭幾節(jié)課,上課的氣氛死氣沉沉,講課的老師似乎心不在焉。
每個人都在等待知情者的講述。
? ? ? ? 每個人都想知道操場上側(cè)臥的那個人是誰?
終于在課間操之后,廣播里忽然傳來校長的聲音。
“同學們,經(jīng)過各年級主任召開緊急會議討論決定,早自習時間由五點半到六點五十分改為七點到七點四十。”
教室里炸開了鍋,同學們再也忍不住了,各種假想,各種猜測,紛紛浮出臺面。
“施云你看到了嗎?反正我看到了。一個短發(fā)女生側(cè)身躺在操場中間。”陳君說得急急忙忙。
“我看到了,但是看的不清楚。只覺得是有個人睡在地面。”施云說。
“還有人說她身邊有這么大一灘血。”葛戀邊說邊用手比劃。
“聽說是一個初二女生被人那個了?!鼻叵媪终f出“那個”的時候,神情格外凝重。
“啊?你說的那個是指······”施云哽噎半天,說不出那兩個字。
“我打聽到了最完整的版本?!标惥f。
“那你趕緊說出來啊,別磨磨唧唧的??禳c!”徐蘭也插上一嘴,只有張笑潔沒有參與討論此事。很明顯徐蘭是來打聽消息,然后回去給張笑潔匯報的。
“初二七班一個女生,住在郊區(qū),她每天四點半就要出門上學。今天早上,據(jù)說她把手表的時間看錯了,把兩點二十分看成四點十分了,她怕遲到,所以急急忙忙趕來學校。到了學校才發(fā)現(xiàn)大門沒開,原來是自己看錯了時間。于是她從圍墻翻了進來,在大操場散步。剛好有個社會上的混混,也跟著翻了進來,就把她給那個了?!?/p>
陳君一口氣說完,徐蘭回到座位上一五一十把經(jīng)過給張笑潔復述一遍。張笑潔聽完之后顯得心事重重。
施云也聽到各種版本,她還專門去問了馬夢瑤。馬夢瑤說那個女生確實被那個了,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里救治,操場上的有血跡,早就被人清理干凈了。
上午第三節(jié)課下課之后,有一個長相英俊的白面小生突然站在教室門口。他來找張笑潔。
“陳君,那個男生是誰?”施云問。
“肖成,初一八班的。小學跟我同班?!?/p>
“小時候聽過一個詞,叫做面如冠玉。今天發(fā)現(xiàn),真的有長得面如冠玉的男生??!”施云感嘆肖成的帥氣。
“他是我們小學時候的校草,張笑潔喜歡他?!?/p>
“???不是吧?那他來找張笑潔干嗎?該不會他知道了楊釗喜歡張笑潔的事,所以跑來興師問罪?”
“我看不太像,他的表情不像是憤怒,像是在求助?!?/p>
“我們站到他們旁邊去,悄悄聽一下他們說什么。”施云提議。
“施云,不像你的作風啊,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打聽別人隱私了?”
“我對別人的隱私可沒興趣,我只覺得,初二女生的這件事,張笑潔多少知道一些內(nèi)情。你看她早上心事重重樣子?!?/p>
陳君拉著施云站在教室外面,離張笑潔和肖成有一段距離。但是他們講話內(nèi)容能聽得十有八九。
“我不能告訴你他在哪里。借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毙こ擅碱^緊皺。
“沒關(guān)系,你拿去用,錢不夠再來找我拿?!睆埿嵰荒橁P(guān)心。
“小潔······謝謝你?!毙こ梢荒樕钋榭粗鴱埿?,一時間感動得不知所措。張笑潔的眼里也飽含熱淚。
施云和陳君霧里看花,完全摸不著頭緒。不過那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張笑潔撇開楊釗和徐蘭,獨來獨往。肖成時不時跑來教室門口找張笑潔聊天,順便問張笑潔拿點錢。楊釗因此變得郁郁寡歡,失去了昔日的活潑。
半個月之后的某天,學校忽然張貼出一張通告,初一八班的肖成因為參與社會人員打架斗毆,行為極其惡劣,影響十分嚴重,因此被開除學籍。
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張笑潔在教室里傷心地哭了一個早上。無論徐蘭和揚釗怎樣勸說,她都沒有停止哭泣。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施云問陳君。
“初二女生那件事,是肖成的哥哥干的。”
“那肖成參與社會人員打架跟這件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哎,說來話長。肖成的哥哥是個小混混,犯了那件事之后,到處東躲西藏,肖成被著父母,借高利貸給他哥哥,讓他逃走。但是又還不上錢,那些放高利貸的小混混就來學校找他麻煩。放貸的混混認識張笑潔,大概知道他們倆的關(guān)系,所以口口聲聲警告他再不還錢連張笑潔都會有麻煩。肖成為了保護張笑潔,就跟那幫人大打出手。政教處主任報警了,那幫人以及肖成哥哥都被抓了。”
施云聽完驚訝不已,想不到古惑仔的情節(jié)居然真實地發(fā)生在自己身邊。她長嘆一口氣,肖成和張笑潔果然都是有情有義的人。
“張笑潔也認識不少混混,她應該不怕被人找麻煩啊,肖成這樣做又是何苦呢,不是把自己給害了嗎?”
“對,張笑潔已經(jīng)找了一幫人準備去教訓那些放貸的,可是肖成不想張笑潔被牽扯進來,他就去跟放貸的單挑。為了保護她,他寧愿犧牲自己?!?/p>
“哎,原來如此。其實,肖成大可不必這樣包庇他哥哥,他哥哥應該受到法律制裁。至于還錢的事,其實也不是大事,張笑潔可以問楊釗借點錢先幫一下肖成。”施云問。
“但是這事自始至終都跟楊釗無關(guān),張笑潔應該也不想楊釗受到牽連吧。”
大家都嘆了口氣,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雖然只是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但依舊可以看出那個亙古沒變的道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