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桔梗

鐵柵欄和干凈的窗之間種的是桔?；?，那是一朵半近枯黃的桔?；?.....

從窗外向里看：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公寓、卻干干凈凈的。溫喻蜷起來，窩在單人床上，身體顫顫著，暖黃的燈光照在他蓋著的被子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眉頭緊鎖著，眼睛死死盯著窗前的桔梗花。落了一片葉，一瓣花，他死死的記在心里，無意的嘆一口氣。

那是...？是他種的桔梗花。

夏天時，他淺淺笑，種下了桔梗，許諾會一輩子陪他；在上個冬天，他只留下了桔?；?，離了溫喻的世界。

那也是這天一樣萬里無云、不溫不熱的天氣。

那個月、溫喻病了第三次了，他就是這么天生的體弱多病。

前一夜燒到39.7℃，頭疼到睡不著覺，全身發(fā)燙。哆哆嗦嗦、顫顫巍巍。因為過熱的體溫，眼淚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淌下，劃過臉頰，溫燙的臉，卻輕易能試到淚水的溫度。

摸了摸淚水、委屈瞬間在心里翻涌，淚水奪眶而出，嗓子眼像堵了墨汁、苦澀不堪，酸痛難忍。他試圖開口，只有洶涌的痛覺、和嗡嗡的耳鳴。他伸出手，抹去了滾燙的淚水。

忍住炸裂的昏迷感，小心翼翼的撥了那人的電話。“嘟，嘟，嘟......”

痛、太痛了！溫喻躺在床上。那樣的話，淚水就只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耳邊無盡的忙音提示、最終昏睡在酸痛和耳鳴中。

陽光中、溫喻躺在小床上，窗前有小凳，那人背對溫喻而坐，朝向桔梗花，也朝向窗前太陽。

從早上、坐到太陽落山，那人沒有話，沒有表情。床上小人緩緩睜了眼，從嗓子眼發(fā)出細小的哼哼聲音。

似是退燒了，擁著睡丟的枕頭，愜意的翻了個身，笑盈盈的、能聽見輕輕的呼吸聲。

四五分鐘后，突的想起什么，才睜了眼。迷茫的看了看眼前的人，男人已轉(zhuǎn)過身、炙熱的目光盯著他看。溫喻小心開口：

“花無憂？”

被稱作花無憂的男人撐著已有裂紋的椅背起身，踏著清脆的皮鞋聲音、踱步來到溫喻窗前坐下，低下頭與溫喻對額。花無憂兩只眼睛灼熱的盯著溫喻稚潤的嘴，而溫喻呢，耳朵泛紅、索性緊緊閉上了雙眼。

抬起頭，拽了拽胸前的領(lǐng)帶，唇啟，簡單一句話：

“退燒了。”

花無憂起身，拉開了小公寓的窗，別著西服褲子邁上陽臺，掂了掂噴水壺、試著還有些水，單膝屈著，蹲在桔?；ㄅ枨埃毿牡臐菜?、翻土。嘴里并沒有停歇：

“你容易生病就記得備藥，退燒貼什么的我留在第二個抽屜里了。你的小公寓經(jīng)常沒有暖氣、記得備多一點厚衣服。水燒開了才能喝。還有這盆桔梗花、記得多澆水......”

花無憂嘴不停的說著、被打斷......

“你要走了嗎？”

溫喻無心聽花無憂說話，即使這是惜字如金的花無憂說的最多的一次。他只在乎花無憂是不是要離開了。

花無憂手上的活兒頓了頓、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用鼻音輕哼一聲；“嗯?！?/p>

“還回來嗎？”

“不一定?！?/p>

溫喻半躺在床上、看著花無憂在這所小公寓里忙前忙后?；o憂也索性清掃清掃小公寓。很安靜、很和諧、很溫馨，即使這是別離。

連窗戶都透著亮，柵欄也乘著陽光泛著光、再沒有工作可以讓花無憂有理由留在這里。拍拍身上的塵土，西服外套一甩穿在身上。

已經(jīng)打開公寓的門了，心上人將要走了。溫喻卻小口緊閉，眼里閃爍著暗暗無神的光，一動不動。花無憂即將邁出門，腳就停留在半空中，一分半秒，惱羞成怒，嘶吼著轉(zhuǎn)身：

“你他媽為什么不出國了？為什么你要出爾反爾？！”

才沒預料到花無憂會突然這么說，溫喻一愣、手肘撐在床頭柜上試著起身、柜上不平整的小尖刺刺入。倒不是很深、就是很痛很痛。他強笑著、花無憂也未見到溫喻眼神里的冷冽。

低下頭、沒有再努力起身了。只是搖搖頭：

“照顧好自己?！?/p>

......

距離上一次見花無憂也有兩年了、他買的藥，也許早就爛在第二個抽屜里了吧。這兩年溫喻也沒少生病，沒人照顧他。只是上了大學、沒有人會繼續(xù)欺負他，甚至他居然會偶爾感到同學的溫暖。

這次只是低燒、頭暈的厲害，便請了同系的譚薄點了“到”。因為總是生病，溫喻沒有選擇住校，一個人窩在小公寓里養(yǎng)病。還有......也許是實在舍不得窗口的桔?；ò?。

照比那日花無憂來時、溫喻的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好不少了。即使生病也不再頻繁。

吃了藥，懶散的捧著水壺換水、另一手抓著手機不放、刷著各種微博熱搜。使著袖子擦了擦水壺嘴、拉開窗，一只腳踱了出去，留一只腳在屋內(nèi)、單手給桔?；菜?。

突的手滑、也不算突的。瞧見群消息手滑而已，也不算手滑、是心跳驟停一拍。

“有個大帥哥要轉(zhuǎn)來我們學校你們知道嗎？”

“好像還是個留學生吧？激動ing！”

“好像叫什么、花無憂？”

心跳停了一拍、也就喪失了一切的行動。水壺和手機一并掉在地上、本來高度似也不高，只是又落在水灘里。

就是很快，轉(zhuǎn)眼就到了花無憂回國的日子。本來應該是平平無奇的一天，轉(zhuǎn)眼就接到了陌生電話。

“您好？”

“喂？”

“有人嗎？”

電話那頭亂七八糟的、一句話也聽不清。

“如果沒人的話、我就掛斷了！”

......

“溫喻?！?/p>

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可是掀起了溫喻心里的波濤洶涌。無論是什么情緒說出來的，溫喻都能清楚的分辨出來，這是花無憂的聲音。

“溫喻、我回來了?！?/p>

溫喻這邊兒還靜靜的，隔了一分半秒才傳來聲音：

“歡迎你回國，花無憂?！?/p>

好久聽不見的聲音、今天再次出現(xiàn)在耳邊，溫喻和花無憂都是懷念萬分的。

花無憂打車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溫喻的小公寓、除了整齊以外，基本沒有什么變化?；o憂去掉了墨鏡，摘下了英倫帽。雖然除了發(fā)型基本上沒什么改變，可溫喻居然覺得他的五官更加深刻了。

這次、換花無憂坐在床上，溫喻坐在凳子上瞧他。直勾勾的盯著舊情人也不覺得尷尬，只想再看看出現(xiàn)在夢里的男孩子有沒有變樣。

——下次夢到的無憂應該是什么樣子呢？

花無憂被盯得灼熱，耳廓發(fā)紅。先行開口：

“這次回國比較匆忙、想找個地方借住。”

“宿舍可以辦理借住?！?/p>

“我不習慣和別人住，你這兒不錯?！?/p>

溫喻突的精神，只是目光移到那個窄到可憐的單人床。面露尷尬的笑容。

“可能、住不下吧......”

花無憂也隨著溫喻笑了笑，起身繞著公寓轉(zhuǎn)了一圈。無言，一直緩緩點著頭。

竟突的從溫喻腋下?lián)ё。S著自己的身體，一并躺倒在單人床上。起身單手撐在溫喻身側(cè)，細細端詳著。笑了。

“胖了？”

溫喻也細細端詳著眼前人，堅定的點點頭。溫喻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只是花無憂緩緩的低下了頭、唇貼在溫喻的額頭上，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都知道了、你為了把名額讓給我所以去不了英國。我全都知道了?！?/p>

“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訴我......”

身上的男人瞧著一點也不像當時那個穿著西服冷冽霸道的男人，倒像一個委屈極了的男孩子。他還不停的說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的第一天教導員就告訴我了，我錯了，小喻、可我回不來，教導員不允許我回來......你能原諒我嗎？”

傍晚，溫喻看著身旁的男孩子，睡的正熟。輕輕嗅去，是好聞的奶香味道，還舔著嘴唇。

輕輕的給心愛的男孩子蓋上被，吻在花無憂額頭上，離開了溫熱的被窩。搬著小凳子坐在桔?；ㄉ砼浴炱鸬沽⒌乃畨?、笑盈盈的給桔?；仓?、從衛(wèi)衣兜里掏出暑假奔往英國的機票，撕了個稀碎。

花無憂也窩在被窩里，解鎖開手機，淺笑著盯著桔梗花的壁紙，和教導員匯報追妻任務(wù)成功，想了想又點開了小群，

“謝謝你們幫我在群里發(fā)消息啦?！?/p>

“微信紅包（份子錢）”

兩個人各懷心思，卻安靜恬謐的睡下了。

其實花無憂回來的根本不匆忙、房子學校甚至公司也早就找好了、軟磨硬磨溫喻總算和花無憂住到了新家，一起上學、一起生活。

早上起來，溫喻準備給心愛的男孩子做早飯、花無憂卻突的出現(xiàn)在身后，給溫喻系上圍裙。

溫喻坐在車上補覺、花無憂就給他蓋上衣服、花無憂不懂得知識、溫喻便慢慢交給他。

花無憂實在太愛溫喻了，像寵小孩子一樣的、溫喻也實在太依賴花無憂了、離開一分一秒都會難受的。

溫喻的身體愈來愈好、花無憂的傲氣也褪去不少。

我會給你煎蛋，你會不會給我永恒的愛。哈哈哈，你早就知道答案對不對，你看見了是陳述句對不對？

有個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個男孩子叫花無憂、他不顧旁人眼光偏要去愛他。他是幸運的，好在溫喻也愛慘了他。不管他們之間空白了多久、不管誤會有多深，可他們是有緣，解得開，還是會努力的走到最后。

故事講完了、該歇歇眼睛了。

冬去春又來，桔梗敗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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