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你認識的人嗎？”棣看著我死沉沉的臉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叫棣。”

“你們見到了啊，比我想得還要快呢，白尋?！?/p>

“你是棣嗎？”

“我叫木垣，白尋?！鄙倌晡⑿χ缡钦f道。

“那我昨晚見到的是木垣嗎？”

“是的，白尋?！?/p>

“可是那時候你說你叫棣?！?/p>

“我確實是棣，因為那個家伙已經(jīng)賣了大半靈魂給我了。只要是賣靈魂給我的人，靈魂都會存留在我體內(nèi)，所以我也是你，白尋?！?/p>

“你為什么會知道發(fā)生的一切事情啊?！?/p>

“因為這里是我的世界啊，白尋。”木垣似乎露出了真切而滿足的笑容，“只要我愿意，什么事都可以發(fā)生的啊，我就是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白尋?！?/p>

“那你之前跟我說的都是假的嗎？”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有些是真的哦，白尋。”

“為什么要一直叫我的名字？”

“因為我討厭你，白尋。我討厭你跟和子的一切，吶，白尋，歡迎來到這里，我是這里的神，所以，留在這里好嗎？”

木垣說得莫名其妙，但是讓我眼前發(fā)白，感覺好像有冰絲絲的東西盤上我的脖頸，酥酥麻麻的，讓我整個人顫栗起來，耳邊再次傳來木垣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吶，白尋，留在這里吧。”

身體突然被一陣巨大的力量拉走，伴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和雙腿不自覺地邁步，我意識到自己正在飛跑，逃離具有極大誘惑力的木垣。

“白尋！”有人在叫我。

緩緩從那個滿眼盡是白色的地方出來以后，看見是棣在拽著我的胳膊在街上瘋跑。

“你瘋了嗎？”我對他打擾我與木垣之間的對話感到不滿。

“我才想說啊，他是什么人啊，一見面就說自己討厭你，剛才他掐著你脖子都快把你掐暈了，你們真的是朋友嗎？你跟他什么仇啊！”

“他剛才是掐著我嗎？”

“你不知道的嗎？我叫了你好幾下，但是你就跟機器人一樣，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扯出來，一出來你就跟著我跑，跟你說話也跟沒聽到一樣。話說我為什么要把你拉出來啊？萬一他是很厲害的人，那我不就完了嗎？”

“他知道和子。”我一直在回想他說的話，“為什么大家好像都知道和子。”

“你有在聽嗎？我可是你的恩人啊?！?/p>

“你知道和子嗎？”

“不知道。所以你果然沒聽我講話吧！沒有吧！”

“我能去你家里說嗎？”

“你要干嘛？你要非禮我嗎？太過分了吧。不過如果你真……”

“你看看在我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好嗎？”我把他說了一半的話打斷。

我們從剛剛開始說話就停下了，棣轉(zhuǎn)身四周看了看，是一幢陰森復(fù)古的鐘樓前面，與外面建筑的年代完全不符，看起來很是詭異。

棣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那你不要非禮我啊?！?/p>

“誰想啊?！?/p>

“這邊?！遍χ赶蚋幧囊粭l小道說道。

“不會吧，難道你每天都要經(jīng)過這里回家嗎？”

“我很少回家的啊，還有一條路可以走，不過這邊快一點。我一般都不會走這邊過的，這個鐘樓里面聽說有不得了的東西?！?/p>

“傳說嗎？”

“不是的，是有人親口告訴我他看見了的?！?/p>

“那那個人還活著嗎？”

“當然啊，嚇了之后就也不說了，還有，這個世界里死不了的吧，畢竟大家都是死人。不過用活不活著來說有點別扭?！?/p>

“他說是什么東西嗎？”

“好像是個會吃像我們這些靈魂的動物，他那次是醉酒壯膽闖鬼樓，不過幸好他沒被吃掉?！?/p>

“你們不都是鬼嗎？”

“你不是嗎？”他斜睨著我，好像在抱怨我把他說得不堪了。

“我呢，堅信自己還活著。”

“噗嗤。”他笑了出來。

“我之前那個世界對死亡的定義是大腦停止活動啊，在這個世界的精神含義里無法定義死亡的吧，只要我相信誰還活著，在我的定義里，他就是活著的，所以，我還活著，我一直都活著，況且之前跟你說過了吧，我的名字沒有出現(xiàn)在那上面?！蔽覙O力地編織語言讓自己的話說出來不是那么可笑一點。

棣想了好一會之前我說過的話是什么之后回答道：“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好可愛啊?！?/p>

“你在調(diào)戲我嗎？”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強忍住不讓臉色變化。

倒是棣被我說得滿臉通紅，一直紅到耳朵根，感覺都在向外散發(fā)熱氣。這時我們走完了那條陰森的小路，經(jīng)過一幢幢居住樓。

之后空氣就變得尷尬起來，棣一直沒有回答，好像就是默認了一樣，我的怒火越來越重。

“這里，到了。”

是一幢很普通的小房子，但是卻給我一種是我夢想中的感覺，感覺就像自己想的那樣，小小的，不起眼的，有一個小院子，可以養(yǎng)點東西，只有兩層，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米色的外墻，在夜晚發(fā)出黑色光芒的瓦和一些簡約的裝修，有著矮矮的欄桿，是綠色還是藍色就看不大清楚了，雖然想要夸，但是想到剛才他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我嘲諷道：“真不愧是無業(yè)游民的家啊?！?/p>

他沒有反話，直到到了玄關(guān)以后，他突然問：“這里真的這么難看嗎？”

我故意沒有說話，穿上他從鞋柜里拿出來的拖鞋以后就坐到那只坐得下三人的小小的沙發(fā)上——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坐著真舒服啊，剛剛走了那么久，差點就要躺地上了。

“你是第一次把女孩子帶回家嗎？”我轉(zhuǎn)頭對正在按燈開關(guān)的棣說道。

他手的動作突然僵住，繼而伴隨著臉紅：“不要說得跟我要非禮你了一樣好不好？”接著走進玄關(guān)旁邊的廚房里，開始搗鼓些什么。

為了問出更多的話，我坐到廚房前面的餐桌上，看見他正在泡茶，摸了摸桌子上一層細細的灰——真是不?；丶业陌　?/p>

“我睡哪里？”

“二樓有個備用的畫室，里面有張小床。”

“你這么快就接受我住在這了？”

“那我還能怎么辦，你不就會一直死纏爛打的嗎？你之前和那個叫木垣的講的和子是誰？我跟你都不認識，怎么會認識他?！?/p>

我忽略了他把我說得不堪的那一部分回答道：“是我的朋友?！蔽彝Ｗ∠肓艘幌抡f：“我發(fā)現(xiàn)好像挺多人都知道和子，而且我們兩個……貌似不正常。”

“那個木垣是真的可怕，居然可以讓你感覺他是我啊?！遍Π褍杀瓒松蟻?，都是用的小小的玻璃杯。

“這個地方本來不正常的地方就很多吧，你就沒懷疑過這個世界的真實存在性嗎？”

“你要這么說的話，我確實沒想過，不過很少人會去懷疑自己生活的地方吧，這個地方這么多的靈魂都是和我一起的啊，不可能都是假的吧。但是我來這里兩年了，確實還弄不清楚這個世界是怎樣運行的，換句話說，我也覺得挺奇怪的。”棣喝了一口茶，被燙得面部扭曲。

“噗嗤。”這回輪到我笑他了，“那個木垣， 你有印象嗎？他說你把靈魂賣給了他誒。”

“呼呼呼，我至今為止用靈魂做的交易，呼呼，不知道有多少了，呼呼，早就沒印象了?！彼煌５匚鼩馔職庠噲D讓嘴里的溫度將下來。

“對了，你為什么這么年輕就死了啊?！?/p>

“被車撞了，這我沒有辦法。”

“當場斃命嗎？”

“你覺得我會知道嗎，肯定沒意識了啊，至于自己死的具體情況怎么樣，我也不知道從哪里打聽?！?/p>

“那這么說來，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保持著死前的樣子和狀態(tài)生活的嗎？”

“我也想過，不過我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是超過四十歲死去的，要是老年人保持著原來的狀態(tài)在這里生活的話，不是很不方便嗎？”

“不過這也可以平衡一下啊，畢竟老人在那邊活了這么久，年輕的人才這么點歲數(shù)就死了，在這邊總得彌補一下吧?！?/p>

“要是都這么講的話，這個世界奇怪的地方不只這一點，就沒法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知道消息這一點就一點都不符合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定啊，我們都是依靠口頭和紙質(zhì)來知道的，就像古代一樣，明明已經(jīng)有了那么先進的產(chǎn)物了……”

“嗯……”我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說出來的話都是稀里糊涂的，毫無理性可言，大多都是自己的本能在驅(qū)使著我說。

我拿起茶走向樓梯口去，棣也跟上來問：“你困了嗎？”

“我要睡覺，不要跟著我。”

“我的房間也在二樓?！?/p>

我踉踉蹌蹌地走上去，看見只有兩扇門，就隨便推了一扇進去，聽到一聲：“那是我的！”

因為意識不清所以沒有看太清楚，好像很亂，不是一般可言的亂。

我趕緊走出去到另一個房間里，燈也不開，依靠著樓道里瀉出來的燈光摸索著找到了床，把外衣脫了之后，艱難地起來把門關(guān)上，鉆進被窩里就睡——這一定是愜意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