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可別生氣?!毙∠淖庸蛟诘厣匣炭值卣f。
座上一名紅衣的宮裝美艷婦人橫眉冷眼地絞著帕子,咬牙切齒地說:“不生氣?本宮如何不氣!”說著,又抄起桌上的茶盞一把砸向地面。
登時,殿內(nèi)宮人呼啦啦跪倒一片,“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本宮都一月未見皇上了?;噬夏??皇上今夜又去哪了?!”
這時,由殿外走來一名太監(jiān),俯身行禮道:“請淑娘娘安。”
這美艷婦人正是當今叱咤的淑妃,沈淑蘭。
淑妃微微坐正,漫不經(jīng)心地問:“李公公來了??墒腔噬嫌惺裁粗家?”
“哎,娘娘,奴才是通知您一聲,今夜皇上去了碧霄宮,娘娘請早些安寢。”
……沈淑蘭輕輕往后靠了靠,手中的帕子也松了松,眼中竟泛起些淚水來。
“娘娘?娘娘?”李公公還在呢。
“哦,謝謝公公來這一趟了。珠露,去送送公公。”沈淑蘭不失風度地說。
待珠露送出去回來后,擔心地看著主子?!澳锬?”,見主子眼中含淚,坐在那一動也不動,知道主子是傷懷了。
“娘娘不要傷心了,早些歇息吧?”珠露小心翼翼地說。
座上的淑妃看著底下眾人緩緩道:“你們都是本宮的心腹,本宮今個兒問問你們,皇上是否,已經(jīng)厭倦本宮了?”
“怎么會呢娘娘,皇上最看重娘娘了,要不然這后宮里怎么會只有您是妃位呢?”
“呵,可本宮十六歲便入王府?;噬系腔?,本宮封妃,六年來我勤勤懇懇,又為皇上添了意淑公主。”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
“本宮也以為是皇上最看重的人了,起碼與她們是不同的吧?可現(xiàn)在看來,本宮,也不過是他的一只金絲雀罷了。本宮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皇上一個月都沒來過后宮,一來便去了碧霄宮!是啊,本宮是唯一在妃位的,是何等殊寵??!哈哈哈哈哈哈!”
“這份殊寵就是來困住本宮的!本宮是將家女,何等驕傲!他就讓本宮披著妃位繼續(xù)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娘娘!”珠露看到昔日高傲的娘娘今日竟如此,急地都要哭出來了,“娘娘擔心身子?。 ?/p>
“珠露?!?/p>
“娘娘,奴婢在呢?!?/p>
“今天可是中秋節(jié)啊。”
“娘娘……您別想了吧?!?/p>
淑妃緩緩走下貴妃椅,來到殿中央,抬著頭,慢慢抬起袖,邁出步子,獨自舞蹈起來。
“一朝入王府,郎情妾意;入宮瀟淑妃,分外殊寵;今又團圓夜,傷心卻來?!?/p>
“頭戴珠釵沉,羅裙繁重;一把玉如意,
涼意深重;一月未見君,如意不待?!?/p>
“合宮慶中秋,上下歡喜;可月入深夜,無人對白;殿中獨起舞,君已不在?!?/p>
……一夜無眠……
第二日。
沈淑蘭早早便起了,雖說她對皇上頗為失望,但并不打算消沉抑郁下去。
“珠露,小夏子,陪本宮去御花園逛逛吧?!痹S是昨夜發(fā)泄過的緣故,現(xiàn)下她說話的語調(diào)都微微上揚。
一行人來到御花園,正是中秋時節(jié),御花園的菊花開得甚好。沈淑蘭一步一看花,心情更為明媚。
正往前走著,忽見前方正有一名女子站在花下。
只見她一身淡粉色的花裙,天氣漸涼,她手中卻拿著一把輕盈的繡著花的小扇,頭發(fā)綰了個青花鬢,又戴了一支小花簪。整個人分外清新。
沈淑蘭止步,揮了揮手示意小夏子上前通報。
“裕華殿淑妃駕到?。?!”
那粉衣女子立刻回身行禮,“臣妾碧霄宮李常在,見過娘娘?!?/p>
“起來吧。”
“謝娘娘?!?/p>
“常在昨夜伴駕辛苦,今個兒怎么這么早出來了?”沈淑蘭笑著說道。
“回娘娘,臣妾見這花開得甚好,心情舒爽,便想出來看看花。打擾娘娘雅興?!?/p>
“呵呵,這有什么打擾的,常在說笑了。這花有幸能讓常在覺得好看,也是福氣了?!?/p>
“娘娘取笑臣妾了?!?/p>
“還不知妹妹閨名?。俊?/p>
“臣妾李舒兒?!?/p>
“哦?本宮竟如此有福,竟與常在同字。”
李舒兒忙跪下道:“臣妾怎敢與娘娘同字呢。臣妾賤名,舍予舒;娘娘萬福,淑女也。臣妾賤名,污了娘娘的耳了?!?/p>
“哎呀,妹妹跪著作甚,快起來”,說著,沈淑蘭走上前用手虛扶了一下,“舍予舒,這字極好。妹妹家中,官居幾何?。俊?/p>
“回娘娘”,李舒兒額頭出汗,“臣妾父親是一農(nóng)人,臣妾是大選進宮的。”
“這樣啊,那妹妹可要盡心服侍皇上了,此等福氣,應(yīng)該好好珍惜才是?!鄙蚴缣m說這話時陰陽怪氣,故意拖著長音。
“是……娘娘,臣妾,臣妾不敢?!崩钍鎯郝曇舳级读?,素日便聽聞這裕華宮娘娘性子多變,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如今見了,果真如此。
“有什么不敢的啊,哈哈,妹妹,你看看你這小臉蛋兒”,說著,沈淑蘭用手碰觸李舒兒的臉,“嫩白嫩白的,柳葉眉毛,圓滴溜的眼,這小粉唇。哎呀妹妹,怪不得皇上喜歡你呢!”
“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說話聲音都帶了哭腔了。
“好了,哭什么呢?”沈淑蘭斜睨著李舒兒,“想必是妹妹昨夜伴駕辛苦,身子不爽。”
李舒兒根本不敢說話,整個人都靠在小宮女的懷里了。
“既如此,妹妹就回宮歇著吧。身子不爽就別出來見風了吧。你說呢妹妹?”
“是。臣妾遵旨。”
“嗯,妹妹真是和氣之人。那就這樣吧?!鄙蚴缣m甩了甩手上的帕子。
“臣妾告退?!?/p>
李舒兒走后,沈淑蘭好心情的繼續(xù)在御花園逛著。
“娘娘剛才為什么對那個李舒兒那樣和氣,直接把她打發(fā)禁足不就行了。讓她魅惑皇上,呸!”珠露一臉自在地說。
“李舒兒就是個小角色罷了。”郭雯淑隨意撥弄著一株菊花,“還敢說自己是選秀進來的,陪自家小姐進宮,自己選上了。哈,還真是可笑?!?/p>
“逛了這么一會子也乏了。珠露,找一處涼亭坐會兒吧。”
到了一處涼亭,只見亭上寫著“琴心亭”。
“嗯,小夏子,回宮去把本宮的琴拿來?!?/p>
“是,娘娘?!毙∠淖宇I(lǐng)命去了。
過了一會,小夏子還沒來,倒是有人來了。
“見過娘娘,娘娘好興致啊?!眮砣艘簧頊\藍色宮裝很是不俗,聲音也是悅耳。
“哦?我道是誰,原是金妹妹?!鄙蚴缣m微微心煩。 這人叫金暖歌,是個貴人,素日張揚。
雖然沈淑蘭自認為已是夠張揚了,不過還是遠不如這金貴人。所以想著她來了準沒好事,果不其然,就聽這金貴人下一句話來了。
“娘娘的心真是大,皇上這么久沒來后宮,一來就去了碧霄宮。嗐,臣妾可就不比娘娘了,臣妾可是吃味的很呢?!?/p>
金暖歌說完這番話,見沈淑蘭沒有反應(yīng),微微挑眉,“娘娘就不著急嗎?”
“呵,本宮急什么?”沈淑蘭轉(zhuǎn)過頭看她,又繼續(xù)道:“本宮可不像某人,本就是以色待人,現(xiàn)在人老色衰,狗急了跳起墻來?!?/p>
“你!”金暖歌俯身拍桌,用手指著沈淑蘭。
沈淑蘭臉上仍是笑吟吟的,還沖著金暖歌微微抬了抬下巴。
下一刻,珠露一步?jīng)_到金暖歌身前,微微施禮,然后道:“還請貴人自重!我家娘娘是裕華宮的淑妃?!?/p>
聽了珠露的話,金暖歌才慢慢平復(fù)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說:“娘娘真是好脾性,身邊的下人都這般頤指氣使臣妾,娘娘管也不管?!?/p>
“金貴人,”沈淑蘭輕輕橫了她一眼,“要點臉。本宮既是掌管六宮,可就要提點貴人幾句了。”
“這后宮里啊,妃嬪承寵是常事。咱們同是皇上的身邊人,姐妹之間,可萬不能生出什么爭風吃醋的禍端來?;噬现懒?,可是要怪罪的?!?/p>
金暖歌臉上的神色變了好幾遍,最后咬牙切齒地行了個禮,“臣妾告退!”
就這功夫,小夏子抱著一把古箏過來了。
“娘娘,您的琴?!?/p>
“嗯,發(fā)這桌子上吧?!鄙蚴缣m說,其實經(jīng)金暖歌那么一鬧騰,她也沒有什么心思彈琴了。但這琴拿都拿來了,總也得卜楞卜楞。
沈淑蘭定了定心神,閉著眼,慢慢抬起手彈奏起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一曲畢。沈淑蘭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抹明黃,她來不及多想,立刻俯身行禮,“參見皇上?!眮淼娜瞬皇莿e人,正是當今圣上,秦懷遠。
秦懷遠是早就來了,大概在沈淑蘭剛開始彈琴的時候,他就來了。本來只是想來御花園散散心,意外看到在涼亭彈琴的沈淑蘭。
端坐的沈淑蘭分外美麗。她本身就姿色上乘,只是屬于明媚艷麗的類型,露出這種安靜的神情的時候,竟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很是可愛。
聽出沈淑蘭的琴聲透露出一種落寞的感覺。秦懷遠微微怔住,是最近太忙了,疏忽她了。
“參見皇上?!?/p>
秦懷遠忙把她扶起來,“愛妃快起來,怎么天涼了也不添件衣服?!?/p>
“啊,皇上怎么來了?”沈淑蘭十分驚訝,也有些欣喜地說。
“老儒生們的折子寫得又臭又長,想來散散心,不知怎的聽見有人彈琴,仿若高山流水。來這一看,原來是仙女啊?!鼻貞堰h摟著沈淑蘭,輕輕點著她的鼻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