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時一個冬天。
阿兄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將我送到宮里,其實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我為什么記得那么清楚那是一個冬天呢?
因為那天雪很大,大的我看不見來時的路。每逢下雪,阿兄便告訴我,下雪回來時一定要順著原來的腳印,這樣便不會走丟。
我一直記著的,下雪時要順著來時的腳印。可那天雪很大,紛紛揚揚的下個沒完。我看不清來時的路。
同時,也看不清前路。
他將我?guī)У礁H鐚m,和太后娘娘低聲說了什么便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只是在走的時候摸了摸我的頭,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臉便離開了。
我很想和他說說話,比如為什么要將我送來而不是送阿姐來?比如他什么時候來接我?同時我也想讓他替我辯解一下,孫府里頭的古畫不是我撕毀的是阿姐撕毀的??伤麤]回頭,我站在宮門口看了他好久,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視野。
他始終沒有回頭。
太后娘娘是個很好的人,便像尋常人家的祖母一般,她沒有什么架子。也不責罰我,只會把我拉進懷里笑得一臉寵溺道:“悅悅真是我的小心肝啊?!?/p>
后來阿兄便走了,我也被送到了宮里頭。
是了,悅悅便是我的乳名。
我叫孫宴悅,是將軍的小女兒,和阿兄乃是一母同胞。孫府現(xiàn)在的大小姐叫孫宴臨,原是妾室所出。不過后來我母親去世,那小妾孫白氏便成了主母,也便時時欺壓我,也欺負阿兄。
太后娘娘宮里頭僻靜,我常常坐不住,總想著溜出去??蓩邒呖傋サ轿?,還得罰我抄書。久而久之,我便不敢隨意溜了。
我第一次成功溜出去是第二年的春天。桃花開的頂好的時節(jié)。
也不知緣由,那天早晨嬤嬤并未抓到我。我在宮里頭跑著,還將那些宮里頭住的娘娘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像折桂宮中住著常嬪娘娘,丹青宮中住著程妃娘娘……
我走了許久,見了許多宮殿。里面的娘娘我都認了出來。只有那么一所宴溪宮,我聽也不曾聽過。更別說里頭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