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祺澤：梨園師徒

01

“陶老板，您看，外面人都坐滿了，您給點面子，就把那《貴妃醉酒》和那《梨花頌》都唱一遍吧”那戲園子老板粗獷的聲音傳在耳邊

李天澤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一句話也不說，拿起筆沾上油，畫起了近百遍的妝容，在眼角挑起一筆，這妝啊，算是畫好了，鏡中人美的像女子一般，讓女人看了也會忍不住驚嘆，宛如他的藝名“陶醉”

“陶老板，您就唱吧”那戲園子老板恭敬的站在他旁邊，懇求著他唱那京劇。

不是沒唱過別的，只是遠不及這《貴妃醉酒》

《梨花頌》出名，當年驚鴻一曲，唱響了整個城府，從此也便離了那梨園，四處巡演。

“我說過了，這兩曲只能選一曲”這是原則，戲班子沒這規(guī)矩，這是他師父的規(guī)矩，說著：“這戲子啊，一旦出了名，就得有規(guī)矩，少理會那些貪圖小便宜的老板，與原來談的不一樣，就不要搭理了”

那老板見人如此堅決，也就作罷，好歹也是個通情達理的，知道即使是戲子，也是有規(guī)矩的，便也不再提了

上了臺，就一定要唱完，管他下面發(fā)生什么，這不是師父的規(guī)矩，這呀，是老祖宗的規(guī)矩

那臺上的優(yōu)美的身姿與動聽的歌聲在不大的戲園回蕩著，臺上人不慌不忙的唱著，臺下人聽的如癡如醉，宛如他的藝名：陶醉

匆匆謝了幕，邊回到后臺卸起了妝，幾個小痞子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來到后臺，看到臺上如女人般嬌艷的戲子是個男的，便感起了興趣，走過去調(diào)戲幾番

李天澤對這種情況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長得好看的戲子難免讓人動心，就連那青樓的女人都有慕名而來的，走到后臺，一看，竟是個男的，便纏上了人，什么美人攻，勾引，誘惑都用上了，說白了，就是愛上了這個人，饞上了這個身子

可馬嘉祺說過：“這城府的女人，都是一點朱唇萬人嘗，不是看上了你的臉，就是妄想你的全部，能逃就逃”

所以每次收拾完，李天澤都沒看那些女人一眼，便轉(zhuǎn)頭就走，這今日運氣不太好，碰上了不好惹的家伙，領(lǐng)頭的算是有幾個丑錢，在這城府里也是有個小地位，穩(wěn)得住腳

“呦，小青旦，長的還挺俊俏，來，叫聲哥哥聽聽”領(lǐng)頭的說完，后面就跟著一哄而笑，都戲謔的看著他，看著人不大，長的倒是挺妖，這要是個女的，呵……

記得師父說過：“碰上不好惹的家伙，特別是有錢有勢的那種，順著來，可別跟他們逆著干，不想出事就不要給自己找事，說不定他們高興了，還會把你放走呢”

“哥……”李天澤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抓著包袱嘟囔了一聲，“哎呦，小青旦還挺聽話，是個知情人，怪不得到現(xiàn)在都沒聽過府內(nèi)有你的傳言呢，不過你叫的聲音也太小了吧，叫給蚊子聽嗎？”

說著，后面幾個小弟又嘲笑起來，李天澤往后面退了退，抿著唇不敢吭聲，“幾位小少爺，您們啊就別為難這小青旦了”戲園子老板的聲音在后臺響起，只見老板背著手徑直走過去，笑著幫天澤解了圍

李天澤往那老板身后躲了躲，依舊不敢抬頭，好在那群小痞子不是難纏的人，討了個沒趣也就跟著領(lǐng)頭的走了

“謝謝老板”看他們都走了，李天澤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向老板說了句感謝，“客氣什么，陶老板在我這兒受了委屈，我出個面也是應(yīng)該的”老板笑著看著面前人膽怯的樣子

“怎么不會反抗呢？”“師父說過，不想給自己惹事就要順著來”“你師父啊，當年也是這城府里有名的戲子，如今，這徒弟也有了名聲，真是令人欣慰啊”

李天澤聽那老板說完，就急匆匆的走，師父的本領(lǐng)自是領(lǐng)會過的，那是他一生都無法超越的

02

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繞回了梨園子，李天澤這次演出要去曾經(jīng)的梨園子表演，聽聞師父也會去，不禁擔憂起來

在那曾經(jīng)去過千百遍的后臺梳起妝來，竟覺得有幾分陌生，束了束服裝，也就上場了，哪想這第一句就劈了，明明在后臺調(diào)過嗓了。

于是臺上那人不著痕跡的拐了個彎，臺下人自是聽不出什么，可這臺上人心里早就亂了，有幾個動作甚至讓他險些摔倒，地盤還是不穩(wěn)，也犯了幾個平時容易犯的錯

一曲畢，臺下人戀戀不舍的離了座，臺上人慌張的走下去，后臺幾聲“陶老板”喊的他心煩，隨便應(yīng)了幾聲就略過了

在后臺用水沖洗掉臉上的油墨，墨水在臉上暈染開來，隨后又被水沖的干干凈凈，卸下裝束，換會常服，便回到了曾經(jīng)的院子，馬嘉祺早已在哪里等著他了

“陶老板當真氣派，一曲《貴妃醉酒》把自己給唱醉了？”帶著諷刺的語言響在耳邊，李天澤心下一緊，雖說離了梨園子，可一聲師父還喚著

“臺上出了多少錯我都懶的跟你記了，都是平時犯的小毛病，練了多少遍了？唱了三年錯的，也是厲害”

這確實是唱了三年的戲，到現(xiàn)在還能出錯，確實是讓人顏面盡失

“師父……”相對與其他師父來說，馬嘉祺算是很溫柔的了，當年看上這人挺立的身姿，俊俏的臉龐，一眼就知道是個唱戲的料，所以對他，極其嚴格，一個轉(zhuǎn)手腕的錯誤，練上個百八十遍都是常事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父，我是這么教你的？”雖說馬嘉祺看人委屈的樣子有些心疼，但該教訓還是要教訓的，便壓住那一絲心疼，用嚴厲的語氣呵斥著他

03

馬嘉祺遞給他一件虞姬的斗篷，對他說：“此后練這首《霸王別姬》，讓這京城啊，再響一遍”馬嘉祺看著手里的虞姬斗篷，可惜了這么好的服裝讓它在房間里落灰，想著便把這《霸王別姬》傳給天澤，這京城啊，肯定又是一次大動蕩

果不其然，這徒弟的一首《霸王別姬》響徹滿城，看著曾經(jīng)小小的戲子登上報紙，馬嘉祺不禁欣慰，自己的徒弟，終于出師了

04

“師父！”

耳畔又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曾經(jīng)青澀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一絲未變

依舊笑的滿面春風的看著自己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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