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是十幾歲的時候被送來學唱戲的，進門的時候他拎著一只雞和一只鴨，冒著鼻涕泡。

　　第一眼見到的是自己穿青大褂的師父。

　　第二眼見到的是自己穿黑大褂的師兄。

　　他們好像很歡迎自己來。

　　師父說：怎么就帶了一只雞和一只鴨來拜師啊，我不是說了嘛，這孩子那么丑，最起碼要兩只雞兩只鴨。

　　師兄說：知足吧，好歹你今晚有吃的了。

　　師父又說：清蒸還是紅燒啊。

　　師兄又答：煮著吃吧，你不是愛吃煮的嘛。

　　嗯，雖然他們一直在討論怎么解決自己手里的鴨和雞，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上看，還是很開心自己加入這個大家庭的……吧。

　　小先生看著滿臉嫌棄的師父和直勾勾盯著自己手上的雞鴨的師兄，吸了一下鼻涕泡。

　　當天晚上，師父吃了兩個鴨腿，師兄生來不愛吃葷，所以只吃了些土豆絲，而小先生分到了一個鴨屁股和一個雞屁股。

　　師父說，這是整只雞和整只鴨的精華。

　　小先生點了點頭，師父真是太愛自己了。

　　小先生覺得不太對，昨天晚上明明是師父吃的雞，怎么今天早上起來，就變成師兄一身雞肉味了呢。

　　而且……師兄脖子上那些紅紅的印子是什么。

　　小先生問了師父，師父說，那是雞啄的。

　　可是雞不是已經(jīng)被煮熟了嗎？

　　小先生再問，就被師父敲了腦袋了。

　　抬頭一看，師兄的臉怎么紅了。

　　小先生被師父罰去吊嗓子，就是積攢一下基本功，今后好登臺唱戲。

　　師父說，現(xiàn)在戲子都得靠臉，你沒有好看的臉蛋，就只能靠練功了。

　　小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乖乖點了點頭。

　　確實，他長的一點都不好看，沒有師兄長得那么漂亮，也不像師兄那么白白嫩嫩的。

　　吊嗓子的時候，小先生怕師父和師兄偷吃東西，所以往屋子里偷瞄了幾眼。

　　小先生吊完嗓子之后跑去問了師父。

　　小先生：師父，你和師兄剛才是不是偷吃東西了。

　　師父：沒有。

　　小先生：胡說，我看到你和師兄嘴對嘴了。

　　師父：那是高階吊嗓子法，你……不懂。

　　小先生：奧，這樣啊。

　　師兄的臉又又紅了。

　　師父生氣了，生很大的氣。

　　因為師兄擅自跑出去給丞相府的公子唱曲兒，還收了人家銀兩。

　　小先生嚇得不輕。

　　但是好在師兄拿出了一個半成品的衣裳，說，那些銀子他都用來買布了，想給師父做一身新衣裳。

　　師父好像有些感動。

　　師兄也拿出尺子準備量一下師父全身上下的尺寸。

　　小先生這才放心離開師父的屋子。

　　但是臨走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師父在講話。

　　師父：小孩走了，我們上床量一下好了。

　　小先生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上床量。

　　可能躺著尺寸更精確吧。

　　出大事了，丞相府的那個公子他老婆，帶著一群下人過來打了師兄。

　　而且還掐著腰，破口大罵，像個母老虎。

　　小先生瑟瑟發(fā)抖，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母老虎要說師兄是公狐貍精，還說丞相府的公子對師兄日思夜想。

　　師父傍晚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被揍的站不起來的師兄，皺著眉頭拿著唱戲用的大刀出門去了。

　　師兄想攔的，但是起不來床。

　　小先生也想攔的，但是被關(guān)在門里了。

　　師父大清早回來了，手上的刀沾了點血，左手還拎著一只雞。

　　小先生有些害怕。

　　師父說那血是殺雞殺的。

　　師父還拎了一捆青菜，要給師兄燉青菜湯喝，他知道師兄吃不得葷。

　　吃完飯，師父還親自給師兄身上的傷上了藥，上藥的時候，師父好像哭了。

　　師父：要是你長的像他一樣丑就好了，就沒那么多是非了。

　　小先生：……

　　本來師父說要連夜離開的，可是沒走成，因為衙門過來抓人了，他們說師父殺了母老虎。

　　師父被抓走了。

　　抓走的時候師父說：我沒有殺死她，我只是教訓了她，一定是丞相公子趁機殺了他自己的夫人嫁禍給我！

　　沒有人聽師父講話，他們直接把師父帶走了，好像還要砍頭。

　　丞相公子也來了，還趴在師兄耳邊說了一句什么話。

　　具體什么話，小先生沒聽清，但是看到丞相公子捏了一下師兄的屁股，然后壞笑著離開的。

　　師兄一整晚沒講話，第二天收拾東西出了門。

　　小先生跟了出去。

　　本以為他是去衙門救師父的，誰知道他去了丞相府。

　　大門打開，是丞相公子開的門，門關(guān)上的時候，小先生看到丞相公子摟住了師兄。

　　師父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被放出來了，也不砍頭了。

　　小先生紅著眼睛把師父接回了家。

　　而外面開始有關(guān)于師兄的傳言了。

　　他們說，丞相公子多了個男|寵，夜夜笙歌，真不要臉。

　　小先生：師父，為什么師兄要離開我們。

　　師父：為了大魚大肉吧。

　　小先生：可是師兄不吃葷。

　　師父眼睛紅了。

　　小先生跑去買菜的時候，聽到了個傳言。

　　丞相公子的男|寵死了，不知道是上吊死的，還是公子膩了賜死的。

　　小先生連忙跑回院子，卻尋不見師父的身影了。

　　只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留著吃雞，好好活著，你要慶幸老天給了你窮身世，沒有同時給你好臉蛋。

　　字條旁邊是一些銀子。

　　小先生長大了，也開始唱戲了。

　　他從聽客那里聽到了一些傳言。

　　聽說當年丞相公子被下了毒，變成了癡呆，毒人的壞人也被抓到了，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