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一連七夜,鳳鸞春恩車如時停留在棠梨宮門前,載著甄嬛去往儀元殿東室。玄凌待甄嬛極是溫柔,用那樣柔和的眼神看甄嬛,仿若凝了一池太液春水,清晰的倒映出甄嬛的影子。龍涎香細細,似乎要透進骨髓肌理中去。
接連召幸七日這是除了當今皇貴妃從未有過的事,即便盛寵如華妃,皇帝也從未連續(xù)召幸三日以上。如是,后宮之中人盡皆知,新晉的莞嬪分外得寵,已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熱的人了。于是巴結趨奉更甚,連甄嬛身邊的宮人也格外被人另眼相待,只是他們早已得了甄嬛嚴誡,半分驕色也不敢露。
第七日上,循例去給皇后請安。那日嬪妃去的整齊,雖不至于遲了,但到的時候大半嬪妃已在,終是覺得不好意思。依禮見過,守著自己的位次坐下與眾嬪妃寒暄了幾句,不過片刻,也就散了。想和皇貴妃道謝,可是卻沒有瞧見漣漪的身影。
眉莊與甄嬛一同攜了手回去。才出鳳儀宮,見華妃與麗貴嬪緩緩走在前面,于是請了安見過。華妃吩咐了起來,
麗貴嬪道:“莞嬪妹妹給皇后娘娘請安一向早得很,今日怎么卻遲了,當真是希罕。”
甄嬛微感窘迫,含笑道:“眾位姐姐勤勉,是妹妹懶怠了?!?/p>
麗貴嬪冷冷一笑:“倒不敢說是莞嬪妹妹你懶怠——連日伺候圣駕難免勞累,哪里像我們這些人不用侍駕那樣清閑?!?/p>
甄嬛心頭一惱,紫漲了臉。這個麗貴嬪說話這樣露骨,半分忌諱也沒有。若只一味忍讓益發(fā)興得她無所顧忌。這時漣漪從后面走來。
蕭皇貴妃貴嬪妹妹侍奉圣駕已久,可知非禮勿言四字。
麗貴嬪臉色一沉不敢發(fā)作,只能隨眾人一起請安。
隨后華妃道
年世蘭貴妃姐姐,真真是大氣,像姐姐這樣臣妾可做不到,想來皇上也是惱了姐姐,不然也不會七天都在莞妹妹那里了。
蕭皇貴妃本宮和皇上的事,就不勞煩華妃了,本宮自會處理好,但是華妃妹妹也要為自己多多考慮。
見漣漪變相的說自己近來被皇上冷落了,心里不僅氣氛但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漣漪從自己眼前走過。
漣漪走后華妃這才看向甄嬛等人,
年世蘭向眉莊道:“惠嬪近來也清閑的很,不知有沒有空替本宮抄錄一卷《女論語》,也好時時提醒后宮諸人恪守女范,謹言慎行?!?/p>
沈眉莊順從道:“娘娘吩咐,妹妹怎會不從。只不知娘娘什么時候要?!?/p>
年世蘭以手撫一下臉頰,似乎是沉思,半晌方道:“也不急,你且慢慢抄錄。本宮若是要了自會命人去取。”說著看看眉莊道:“惠嬪似乎清減了些,可是因為皇上最近沒召你的緣故?!?/p>
沈眉莊大窘,仍維持著儀態(tài)道:“華妃娘娘見笑了,不過是冬日略微豐腴,如今衣裳又穿得少才顯得瘦些罷了。”
年世蘭輕輕一笑,麗色頓生,徐徐道:“原來如此。惠嬪與莞嬪一向交好。本宮還以為這一廂莞嬪圣恩優(yōu)隆,惠嬪心里不自在的緣故呢。”說著又向甄嬛道:“莞嬪聰敏美貌,得皇上眷顧也是情理中事?!彼掍h一轉,“旁人也就罷了,莞嬪既與惠嬪情同姐妹,怎的忘了專寵之余也該分一杯羹給自己的姐妹,要不然可是連管夫人和趙子兒也不如了。”
華妃話中機鋒已是咄咄逼人了。似是剛才對漣漪和她們的受寵的不滿,不由得抬眼去看她,正巧眉莊也朝甄嬛看過來,兩人互視一眼,俱知華妃蓄意挑撥,彼此頓時心意了然,溫然一笑。
沈眉莊淡淡笑道:“娘娘讓妹妹抄錄《女論語》是為訓示六宮女眷,妹妹又怎能不知嫉妒怨恨為女子德行之大虧。眉莊雖無才愚鈍,德行卻萬萬不敢有虧。”
年世蘭你雖然德行無虧,難保別人也不是如此。本宮在宮中多年,人心涼薄反復無常的事看得也多了。
年世蘭一早起來給皇后問安,又說了這么會子話,真是乏了。回去罷。”說著扶了宮女的肩膀,一行人浩浩蕩蕩一路穿花拂柳去了。
沈眉莊眉莊見華妃去的遠了,臉一揚,宮人們皆遠遠退下去跟著。眉莊看著華妃離去的方向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終于也忍不得了?!睌y了甄嬛的手,“一起走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