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千年,瑩瑩若水。
三千眾生,塵念始,塵念終,皆經(jīng)此,萬般心緒,在這幽靜的忘川里,不過一眼。
而它躺在這冥界,已數(shù)萬年。
流云,清風(fēng),是從未有過的景象。
惟難望盡頭的一片黑罷了。
然,世事之美,必自藏綺麗,如那藍(lán)白綠不時交替的天色,和這暗處的無邊紅海。
彼岸花。
亦是忘川的接引之花。
它如忘川一般,仿若亙古就存于天地,幽幽望去,火紅之下,隱現(xiàn)蒼白。
靈魂之路,火燒之路。
它是這忘川邊最絢爛的奇景,許是混沌的鬼斧神工,方能鑄造這紅白雙生。
花開,花落,永不相見。
是悲,亦是喜。
忘川清晰的記下每一個生靈,它們的一切,都曾被留在天地間。
年歲從不會遺忘誰,能遺忘的,只有你自己。
而在那一場寂靜里,守著這頭到那頭,見慣了人來人往的,便算是忘川的守護(hù)者。
她和忘川一樣佇立在此地,卻不如忘川那般深邃。
多年來,她一直守在這里,指引人們,避過彼岸花,來到忘川身前,一睹真容。
而今,是她最后一日在忘川了。
她的身已殘破不堪,她的心已腐朽如枯,她在等待,等待下一任忘川之主。
是的,她的真實(shí),就是這偌大忘川的主啊。
可……
本該忘情的她,卻犯了不該犯的錯。
她沒法子,在守在這里了。
等天界的使者一到,她便該到忘川盡頭去瞧瞧了。
素手輕撫過這花中最美的那朵,一身白衣在這紅白里,更顯融洽。
她只有兩身妝容,一白,一紅,各有其用,各司其職。
今日……
還是這身白更妥當(dāng)些。
一個要走的人,來時一塵不染,走時也該兩袖清風(fēng)。
她深陷囹圄許久,既做不到一塵不染,也無法兩袖清風(fēng),不如化了這風(fēng)塵,如那白曇,哪怕一現(xiàn)……也好。
依稀想起那晚人界的月,滿月如玉,白潔霞光,灑在身上,卻還是冰冷不已。
城池高聳,仿佛隔絕了黑夜,人界的寂靜,比這里卻是繁華許多。
細(xì)細(xì)看去,黃色的暈光驅(qū)散了孤高,讓整座城靠近臨月江的倒影少了些凄美。
臨月江。
和這火燒路又有何區(qū)別?
一個葬了他……
一個葬了她。
白籬時辰到了。
暗中一縷白光大亮,一渾身仙氣的男子破開忘川的天色,緩緩下落。
他未曾張口,聲音卻已傳出。
回響在這忘川的每一處。
白籬忘川之主。
白籬渡忘虛。
白籬逆天而行,疏忽職守。
白籬因一己私欲,使忘川諸多生靈遭受磨難……
白籬罪無可赦。
白籬特派白澤仙君下界,收回忘川法器。
白籬免除神籍,剝離神骨。
白籬貶為凡人,入忘川盡頭,受忘川神罰。
白籬永生永世。
一卷天策自他手底飛出,金光奪目。
她知道,這是她的命數(shù)。
白籬阿川。
白籬你可想好了?
白籬這一去,便永不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