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最后,鄒知念的心不停地抽搐著。長長吐了口氣,舒適了一些。待鄒知念寫下最后的一個字,隱隱覺得有個人在往座位這邊靠近。
抬頭看了余欣一眼,下意識的用兩只手遮了遮本上的內(nèi)容,還是露了點兒出來。
余欣掃了幾眼,抱著胳膊沖鄒知念說:“鄒知念,都開始寫小說了?明天就考試了。”
鄒知念心虛地“啊”了一聲。
余欣嘆了口氣說:“馬上就高三了,你能不能上點兒心。我看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高一的時候?qū)W得多有勁頭,現(xiàn)在怎么了這是?越到關(guān)鍵時候越掉鏈子?開始不學(xué)了?”
鄒知念只是低了低頭,沒說話。
余欣又看了她一眼說:“把小說收起來好好復(fù)習(xí)?!?/p>
鄒知念撇了撇嘴,看著窗外,夜幕降臨。風(fēng)扇呼呼吹著,卻沒有將熱意帶走幾分。思緒飛回到了那個至今回想起來仍覺得心口發(fā)悶的夜晚。
阿南,都這么多年了,我本以為可以過去了,為什么最近回憶再次泛濫。我將我們都用了化名,寫下我們的過去,想試試能否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們的故事,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心還是撕裂了一般疼。試圖尋找你可能并沒有那么心狠的蛛絲馬跡,但卻發(fā)現(xiàn)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所做過的事情都是不可饒恕的。
是我的錯,你應(yīng)該離開我的。是我不配被愛,是我做過的事情太惡心。
過去許多年,有些事情已記不太清,這幾天就零零散散地寫了一些。
阿南啊阿南,從那次之后再沒有見過你,好想你啊,可是我不能,不能再見你。
鄒知念從那次之后,回過黎城幾次,只見過許一。并且?guī)缀鯏嗔怂械年P(guān)系,與所有人都那么格格不入。身邊只留下了唐糖,心中只留下了許一。
等鄒知念回過神兒來,是被余欣揪住了耳朵。
“哦呦疼疼疼疼,老師我錯了我好好復(fù)習(xí)。”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如果你再不好好復(fù)習(xí),你就直接回家反省吧,別考試了。”
鄒知念的臉疼得擰成了一團(tuán),直 說:“是是是,老師我不敢了?!?/p>
鄒知念雙眼無神的盯著書,目光停在那一頁很久,遲遲沒有翻下一頁。
余欣手撐在講桌上道:“今天晚自習(xí),有的同學(xué)沒有好好復(fù)習(xí)啊,在底下干別的。要是平常的話都應(yīng)該趕回家的,但是因為明天考試,就不讓你回家了。打起精神來好好復(fù)習(xí)。你們是沙城一中精英班的尖子生,是要在考場上大放光彩,為一中長臉的?!?/p>
鄒知念硬撐過了一個晚自習(xí)。
剛出了教室,迎面碰上了準(zhǔn)備回家的唐糖。
唐糖自從跟趙銘分了之后,終于是決定收心了,不在這個年紀(jì)做那些不合適的事情。心思只在學(xué)習(xí)和游戲上。
鄒知念笑著說:“我剛晚自習(xí)寫小說被余欣逮住了,差點兒被趕回家。”
唐糖單肩背著書包,一手放在書包帶上:“就你和葉辭南的那事兒?”
鄒知念前幾天就跟唐糖提過這小說的事兒。
“嗯?!?/p>
唐糖簡潔明了的回了三個字:“你活該?!?/p>
又說:“都多少年了,還沒過去呢?”
“會過去的吧,至于還有多久,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是現(xiàn)在?!?/p>
唐糖把書包往上拉了拉:“不就是一女的,你至于?”
“別女的女的叫,多難聽。”鄒知念頓了頓又說,“你們都不理解我為什么會因為一個女孩子頹廢成這樣。只有我自己清楚,她在存在對我來說……就像是燈。她無數(shù)次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光芒,雖然她的光芒很多次刺得我睜不開眼。她一走,我的世界空洞起來,充滿黑暗。也許是從小失去過太多,所以遇見她的時候,想把她留在身邊的那種強(qiáng)烈的占有欲顯得有幾分病態(tài)。阿南離開我之后,一定過得很好吧?!?/p>
“她過得好,特別好,沒有你她自在快樂得不得了。”唐糖故意氣鄒知念說。
鄒知念聽出了唐糖的意思,身子卻還是抖了抖,然后拍了唐糖肩膀一下:“上初中那會兒,跑校生一到考試就不用晚自習(xí),你和陸昔年凈跟我臭得瑟?,F(xiàn)在得瑟不了了吧,住不住校都得上。行了跑校生,快回家吧?;厝ネ砹诵⌒哪銒屧琢四?,明天我就見不到喘著氣的你了。”
“我要是死了,你個住校生連沒氣的我都見不到?!?/p>
轟隆傳來一聲雷鳴,接著就是緊密的雨水滴落的聲音。
唐糖從書包側(cè)兜里掏出一把雨傘,遞給鄒知念。
鄒知念看了眼雨傘,又看著唐糖:“你怎么知道我沒帶傘?!?/p>
唐糖說:“都兩年了,你帶過幾次傘。不過也是,你個住校生也看不了天氣預(yù)報,不知道哪天下雨。你說你啊,非得獨來獨往的,要不你們班跑校生還能告訴你一下?!?/p>
鄒知念又問:“那你怎么回家?”
唐糖說:“下這么大雨,我爸一會兒肯定會來接我的?!?/p>
鄒知念想了會兒,說:“好吧。”
唐糖跟別人一起打傘,剛走出幾步,又突然停下,轉(zhuǎn)身沖走到樓梯口準(zhǔn)備回宿舍的鄒知念喊:“小念同志!”
鄒知念回頭:“嗯?”
唐糖放輕了語氣:“好好的?!?/p>
鄒知念笑了,笑中帶著淚花:“愿吧。”她不敢答應(yīng)唐糖,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鄒知念沖下樓梯,直接往操場去。
雨下得很大,操場上沒有一個人。在操場上放聲大喊,喊到渾身都感覺到了疲憊。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葉辭南,你在我心里待的時間太久了吧。四年的感情,又四年的等待。
這四年的漫長等待,都用來想你。
黎城的民間傳聞是假,而你離去卻是真。
???鄒知念腳下一個不穩(wěn),跌在地上。兩只胳膊抱著膝,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雨傘落在一旁,終于還是哭了出來。渾身已經(jīng)濕透。
雷聲一聲未平一聲又起,閃電像是要劃破天際。
或許我們都錯了,或許我們都沒有錯,可結(jié)局一定在遇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我們曾一起走過的那四年,會是我一生最珍貴的寶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