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很黑,周明月把燈一個一個的按亮,才上了樓去找沈小松。
他的心跳的厲害,不知道等會兒該怎么面對沈小松,也不知道小松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
周明月輕輕推開房門,看見沈小松乖巧的坐在床上,盯著黑著的手機(jī)屏在發(fā)呆。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起來感覺很平靜,就像不記得發(fā)生過了什么事一樣。
“小松,我回來了?!敝苊髟掳岩恢遍_著的小太陽給關(guān)掉了,然后打開了衣柜。里面塞滿了老媽給沈小松買的各種各樣的衣服,周明月挑了件加棉的睡衣放到床上。
沈小松扭過頭,帶著些許疑惑地說:“???”
“是我,小松,你哥。”周明月把沈小松的手機(jī)拿過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沒電了?!捌饋戆?,我給你下餃子吃。”
“哦?!鄙蛐∷僧惓9郧傻睦鹨路_始往身上套。
周明月轉(zhuǎn)過身去,耳邊是沈小松穿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
“小松,我去煮餃子去。等會趕緊下來啊。”周明月說完便拉開門走了。
沈小松有些反常,不對,不是有些,是很反常。她是怎么了,不記得了嗎?也好,不記得了也好。周明月松了一口氣,拿出餃子,接了水開始煮餃子。
沈小松下來時周明月已經(jīng)把餃子煮好了,還弄了一些調(diào)料。
“洗洗吧,再吃飯?!敝苊髟螺p輕拍了一下沈小松伸向餃子的手。
“嗯?!鄙蛐∷牲c了點頭,去洗手。
兩人默默地吃著餃子,誰都沒有說話。周明月不敢說他怕一說什么,沈小松便把那件事給想了起來。比起痛苦著,還不如失憶忘掉。他也不想讓沈小松遭遇這些,想讓小松好好的長大,能夠變得更加堅強(qiáng)是周明月一直以來所希望的。
沈小松停下了筷子,眼淚開始慢慢的往眼眶外面涌。周明月嚇得趕緊抽紙慌亂的幫沈小松擦著流出來的鼻涕和眼淚。
“怎么了?別哭。”周明月不是很會安慰人,說出乖,別哭了是他盡力之后的成果。沈小松的反常,他應(yīng)該好好查查是因為什么。
千哄萬哄的沈小松總算停了下來。不停的用手背擦著眼睛,因為哭了太長時間所以在不停的打著嗝。
“去睡覺吧啊?!敝苊髟缕鹕砝鹕蛐∷砂阉鶚巧蠋АI蛐∷梢膊粍?,任憑周明月把自己拉上樓安置在床上。周明月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沈小松,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便關(guān)了燈。
他下樓,開始洗刷碗筷。沈小松的餃子吃的很干凈,就連湯也給喝掉了。
周明月沒有上樓,而是窩在沙發(fā)上用瀏覽器不停地搜索著有關(guān)沈小松反應(yīng)不正常的問題。為什么她會忘記,為什么變得這么聽話,為什么連一個勉強(qiáng)的笑都不給他?
搜了半天,周明月才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自我防御機(jī)制開啟了。這段過程對人體造成了傷害,或者讓人恐懼,憤怒,身體會自動開啟防御機(jī)制選擇性遺忘?!?/p>
手機(jī)被周明月扔到了地上。他現(xiàn)在很想再按著何林那人渣揍一頓!那個渣子,如果可以他會把何林給殺掉。
鋼化膜徹底報廢。
周明月把那層膜給接了下來,玻璃發(fā)出“咔嚓”的碎裂聲,然后碎成了一小點一小點。他取了個新的開始貼膜,但沒有控制好力氣,“咔嚓”一聲又報廢了一個鋼化膜,試了好幾次,才終于貼好了一個。
他煩躁但的踢了腳茶幾,擺在上面的花瓶晃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沒怎么睡,就被手機(jī)鬧鐘給吵醒了。周明月閉著摁了幾下手機(jī),發(fā)現(xiàn)鈴聲還在響。睜開眼睛看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是正在充電的沈小松的手機(jī)。
周明月關(guān)掉鬧鐘,手機(jī)界面便蹦出來了十多條未接電話。都是一個人打來的——奶奶。
是沈小松的奶奶。
“嘟嘟——喂!你這個賤丫頭在哪兒浪呢?一晚上都不回家?長本事了?。 币粋€尖細(xì)有幾分蒼老的聲音透過聽筒,刺激著周明月的耳膜。
“我是周明月。沈小松現(xiàn)在在我家,你找她有什么事兒嗎?還是說,錢又花完了?!敝苊髟掳蔚舫潆姴孱^,把手機(jī)通話聲音調(diào)低然后坐到沙發(fā)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長輩們在打電話還是視頻時,聲音總會突然提高。周明月很煩。
“呵,告訴她!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說的和我離了她就活不成了一樣!我有養(yǎng)老金……”周明月直接掛掉了電話,聽她那一堆得廢話還不如讓他去作一套試卷。
他第一次見到沈小松的奶奶是老媽帶著她上沈小松家接沈小松來他們家玩。
破破爛爛的五層居民樓,隔音效果自然很差。兩人站在樓下,就能聽見沈小松的奶奶那尖銳刺耳的辱罵聲。罵的內(nèi)容下流不堪。
他們也沒有成功把沈小松接來周家。
他和老媽被沈小松的奶奶罵走了。周明月還記得那扇門關(guān)上時,沈小松看著他的眼里充滿了向往。
“嘖,去吃飯去?!敝苊髟掳焉蛐∷傻氖謾C(jī)給關(guān)機(jī),然后放到了還在睡著的沈小松的床頭。
七點。天還沒大亮,一些晨練的老頭甩著膀子從周明月身邊跑過??聪蛩麜r眼里滿是欣賞。畢竟現(xiàn)在沒幾個年輕人會在冬天起來這么早了。
街口有家早餐店,周明月上一次在他們家吃飯還是半年前。店里各種各樣的早點都有,而且價格便宜,所以住在這條街上的很多人都在這家吃早飯,有的一直吃了十多年,都沒換過。
“老板,一碗豆?jié){兩塊錢的煎包,帶走。”周明月來的時候店里不多的桌子上已經(jīng)坐滿了人,熱熱鬧鬧的聊著天,吃著飯。都是老街坊,湊在一起熱鬧無比。
“好嘞!這不是明月嗎?放假了還是逃課了?”老板娘接過錢,看著周明月笑了出來。
周明月打小樣子便精致,尤其是小時候,和個洋娃娃一樣。他經(jīng)常被開玩笑說,方菱真有福氣,生了個這么精致的孩子,和個女娃一樣。
“嬸,放寒假了。”周明月扯著嘴角對老板娘笑了笑。這個嬸子最喜歡他了,經(jīng)常對方菱說自己也想要個這么懂事兒有帥氣的娃。
“瞧我著記性,小松來了嗎?”老板娘問,看見周明月點頭后轉(zhuǎn)身對著店老板說,“快點,給明月拿咱包的豆包。”
一碗豆?jié){,兩塊錢的煎包以及有些涼了的豆包。
“記得讓小松過來看看,我們把店面按著那丫頭說的整了一遍?!?/p>
周明月應(yīng)了下來。拎著飯往小超市走去,他要買些糖,小松挺喜歡吃甜的東西的。
小超市里面的布局又變了,周明月在貨架中饒了幾圈,沒看見糖,但是看見了徐昭,昨晚那個甩伸縮棍的家伙。他沒出聲,站在貨架頭看著徐昭挑本子和筆。
徐昭扭了個頭,便看見一個男生站在那兒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徐昭知道這人是誰,是昨晚盯著自己像看食物一樣看的人。徐昭皺了皺眉,開口:“看什么看。”
“啊,那,那什么,我在找擺著糖的貨架?!敝苊髟卤恍煺训难凵駠樍艘惶f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
徐昭說:“那糖在我臉上啊。”
周明月轉(zhuǎn)身想走,但帽子卻被徐昭拉住。粘扣崩開了。
“咳咳。你干什么??!”周明月轉(zhuǎn)過身,盯住徐昭,試圖透過眼睛來看清徐昭到底在想什么。兩人離得很近,周明月感覺自己再往前一點就能親到徐昭了。
昨晚沒認(rèn)真比,沒想到徐昭還比他要高一點。
“買糖的在門口?!毙煺严葌?cè)了身從周明月身邊走過,然后拍了拍周明月的肩膀說了聲傻B,就去結(jié)賬了。
我靠!
周明月現(xiàn)在很想拽著徐昭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頓。
徐昭結(jié)完賬,轉(zhuǎn)身看見周明月還站在原處,勾唇?jīng)_他笑了笑,然后拎著自己的文學(xué)用品離開了超市。
嗯?!剛才那算什么?他沖我笑個毛線??!
周明月感覺自己的大腦又亂成了一團(tuán)。
隨便買了幾包糖周明月就拎著東西回家了。
沈小松坐在沙發(fā)上在看電視,手里緊緊攥著手機(jī),不時還打開看兩眼。周明月站在外面透過窗戶看了會,然后進(jìn)屋。
手機(jī)里是沈小松發(fā)來的消息。
——哥?
——哥。
——什么時候回來。
——什么時候回來?
——什么時候回來!
沈小松可能是無聊的緊了,一句話來回的發(fā)。
沈小松聽見聲響,轉(zhuǎn)頭去看玄關(guān)。
周明月舉著手里的東西沖沈小松笑了笑說:“小松,我給你買東西去了?!彼床欢蛐∷涩F(xiàn)在的表情,只好把糖從兜里掏出來放到她的手里,然后自己去了廚房。
沈小松挺乖,接了糖就坐回去繼續(xù)看電視去了。
把東西熱了熱當(dāng)做早飯。沈小松一直沒吭聲,周明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人就在晨間肥皂電視劇的背景音樂下默默無言的吃完了早飯。
周明月不打算讓沈小松恢復(fù)那一段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