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的寒氣在子昭掌中青銅燈下緩緩凝聚成片片霜花,慕南枝盯著漂浮在水面的柏木殘片。那些被泡發(fā)的木紋里游動著細小的金線——這是西王母族特有的昆侖龍血木,這是本該在圣地結(jié)界中生長千年的神物,如今卻淪為殷商水牢的墊木。
"你的血在排斥隕玉。"子昭突然開口,指尖拂過水面泛起的金霧。慕南枝這才發(fā)現(xiàn)暗流中漂浮著無數(shù)幽藍晶粒,每當觸碰到她傷口滲出的金血,就會發(fā)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響。
“你要如何?”南枝冷笑。
“你不行了?”
陶碗碎片在水底折射出扭曲的光,慕南枝看見自己心口的朱砂痣已蔓延出鳳凰尾翎般的紋路。這是神血失控的前兆,三日前那個羌族少女被焚燒時,眉心也曾綻開類似的圖騰。
子昭的祭袍突然浸入水中,玄色衣料遇水竟顯出二十八宿星圖。他腕間的青銅星盤自動分解重組,化作巴掌大的渾天儀懸浮在水面。當儀軌轉(zhuǎn)動到"危"宿方位時,南枝心口的灼痛突然加劇,金血順著鎖骨滴落,在渾天儀上蝕刻出北斗九星的圖案。
"果然是天人五衰之相。"子昭的聲音裹著水牢回聲,修長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命門穴,"西王母族老給你換血時,是不是用了三足金烏的尾羽?"
“你如何知曉的……”
慕南枝瞳孔驟縮。滅族那夜,族老確實從祭壇深處取出一支赤金羽翎,那羽毛插入心口時帶來的劇痛,比商軍的青銅戟刺入胸膛還要灼烈十倍。此刻回憶起來,羽翎末端分明綴著商王室祭祀用的玉蠶——那是只有王族才能使用的陪葬品。
暗流突然湍急,子昭的青銅燈被掀翻在水面。借著最后的微光,慕南枝看見對方鎖骨下方蜿蜒著麒麟紋身,那瑞獸的眼睛竟是用隕玉碎片鑲嵌而成。當她的金血濺到紋身時,玉眼突然滲出黑霧,幻化成《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蠱雕模樣。
"屏息!"子昭的袖中飛出七枚龜甲,在水面布成北斗陣型。黑霧撞上龜甲發(fā)出金石之聲,南枝聞到熟悉的血腥味——正是商軍攻破昆侖結(jié)界時,噴灑在玄鳥旗上的那種混合著銅銹與腐骨的氣息。
水底突然伸出無數(shù)的白骨之手,南枝認出那些指骨上套著的玉韘。這是西王母族巫女的身份象征,每個玉韘內(nèi)側(cè)都刻著本命星官的名諱。此刻這些本該深埋地宮的同族遺骸,卻被煉成了鎖魂的尸傀。
"乾坤定位,雷雨晦暝。"子昭咬破舌尖,將麒麟血抹在渾天儀上。南枝看見自己的金血不受控制地涌向儀軌,在"鬼"宿方位凝成西王母圖騰。當圖騰與子昭的血融合瞬間,尸傀們突然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哀嚎,化作黑煙滲入水牢石縫。
"他們在用巫女的怨氣喂養(yǎng)蠆蟲。"子昭喘息著指向石壁,那里密布著蜂窩狀的孔洞,"每個滿月之夜,蠱蟲便會順著水道進入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