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似乎戳中了什么，德拉科眼神渙散地盯著玻璃窗看了許久，沒有回應(yīng)。

德拉科合上書，站起身走向了通往寢室的旋梯。艾瑪?shù)氖痔г诎肟?，還是落下了。她沒有去勸阻，只是盯著德拉科的背影，少年生的挺拔清瘦，儀態(tài)很好，不彎腰不弓背，每一步都十分慢條斯理，卻又不顯得拖拉，優(yōu)雅自持，衿貴從容，稱得上賞心悅目，又能一眼看出傲慢。

這樣的人，真的是聽到“伏地魔”三個字就會癱倒在泥濘中的嗎？

德拉科消失在走廊。艾瑪定了定神，發(fā)現(xiàn)自己全無困意，思索幾秒，走出了休息室。

西奧多為德拉科留了門，寢室里還亮著一盞夜燈。

西奧多·諾特是一個很溫暖的朋友，就像深夜回到寢室的這一盞暖光一樣。德拉科在燈光下走到床頭柜前，從抽屜里翻出一盒水果硬糖放在西奧多的書桌上，然后才上床睡覺。

年幼的身體和固定的生物鐘并沒有被噩夢打破，他很快沉沉睡去。

這是哪？

霍格沃茨的天臺，他噩夢的背景板。

“晚上好，德拉科?！编嚥祭嗟穆曇?。波特已經(jīng)被鄧布利多無聲的冰凍咒定住了，無法動彈。而天臺上方，德拉科已經(jīng)除去了鄧布利多的接骨木老魔杖。

這是德拉科第一次以第三視角出現(xiàn)在夢境里，他爬上樓梯，看著六年級的德拉科·馬爾福顫抖地舉著魔杖，朝前逼近幾步，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除了他和鄧布利多之外是否還有別人。

“還有誰在這兒？”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呢。你是單獨行動嗎？”

在黑魔標(biāo)記的綠光下，德拉科能看清六年級的自己又盯住了鄧布利多。

“不是，”他說，“有人支持我。今天晚上食死徒闖進(jìn)了你的學(xué)校?！?/p>

“很好，很好，”鄧布利多說，就好像馬爾福給他看了一份野心勃勃的計劃，“確實不錯。是你想辦法把他們放進(jìn)來的，是嗎？”

“沒錯，”馬爾福說，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你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多么巧妙，”鄧布利多說，“不過……冒昧問一句……他們此刻在哪兒呢？你好像孤立無援啊。”

“他們碰到了你的幾個警衛(wèi)，在下面搏斗呢。不會耽擱太久……我自己先上來。我——我要完成一項工作。”

“好，那你就動手吧，我親愛的孩子。”鄧布利多溫和地說。

馬爾福和鄧布利多都在沉默。在這里能聽見食死徒們搏斗的聲音。而眼下，馬爾福只是呆呆地盯著阿不思·鄧布利多，而鄧布利多竟然不可思議地笑了。

“德拉科啊德拉科，你不是當(dāng)殺手的料?！?/p>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馬爾福立刻問道。

他似乎也意識到這句話聽上去多么幼稚。在黑魔標(biāo)記的綠光下，他想臉微微紅了。

“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馬爾福說，語氣變得兇狠，“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嗯，我當(dāng)然知道?！编嚥祭嗪吞@地說，“你差點殺死了凱蒂·貝爾和羅納德·韋斯萊。整個這一年你都在想辦法殺死我，而且越來越迫不及待。原諒我這么說，德拉科，但是你的做法太蹩腳了……說實在的，這似乎在證明，你心底不忍心殺我……”

“我當(dāng)然忍心！”馬爾福激動地說，“我整整一年都在忙這件事，今晚——”

德拉科聽見下面城堡內(nèi)有什么地方傳來一聲沉悶的喊叫。六年級的馬爾福僵住了，扭頭往身后走去。

“有人正在奮力抵抗?！编嚥祭鄳B(tài)度隨和地說，“你剛才說到……對了，你終于成功的讓食死徒進(jìn)了我的學(xué)校，我承認(rèn)，我原來以為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馬爾福沒有回答，他仍然在傾聽下面的動靜，似乎被定住了，動彈不得。

“也許你應(yīng)該一個人把活給干了?！编嚥祭嘟o他出主意道，“如果你的后援被我的警衛(wèi)打敗了呢？你恐怕也發(fā)現(xiàn)了，今晚這里還有鳳凰社的成員。你反正并不需要幫助……此刻我沒有魔杖……沒有辦法保護(hù)自己?！?/p>

“千萬別動手……”十一歲的德拉科幾乎要留下眼淚。

“我明白了，”鄧布利多看到馬爾福既不行動也不說話，就溫和地對他說，“你很害怕，要等他們上來才敢動手?！?/p>

“我才不害怕呢！”馬爾福兇狠地吼道，但仍然沒有動手傷害鄧布利多，“感到害怕的應(yīng)該是你！”

“可是為什么呢？我認(rèn)為你不會殺死我的，德拉科。殺人并不像一般人以為的那么簡單……好吧，就趁我們等候你的朋友的這點功夫，你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把他們偷弄進(jìn)來的？”

馬爾福似乎在拼命克制，不讓自己叫喊或嘔吐出來。他咽了咽唾沫，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眼睛狠狠地瞪著鄧布利多，魔杖直指鄧布利多的胸膛。

德拉科無法讓自己靜心聽六年級的馬爾福解釋他如何修好了消失柜，只是在心里不停地祈禱著：“不要動手……不要殺了他……我拜托你，馬爾?！f不要殺了他……”

“沒有多少時間了，”鄧布利多說，“何去何從，德拉科，我們討論一下你的選擇吧?！?/p>

“我沒有選擇！”馬爾福說，他的臉上突然變得和鄧布利多一樣慘白，“你還不明白嗎？我不得不這樣做，不得不！我不得不殺死你……否則他會殺死我！他會殺死我全家！”

“我理解你的處境，”鄧布利多說，“不然我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沒有跟你碰面呢？我知道如果伏地魔發(fā)現(xiàn)我對你起了疑心，你就會被暗殺?！?/p>

一年級和六年級的德拉科·馬爾福聽到這個名字，都害怕地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接受了那個任務(wù)，但我不敢跟你談這件事，生怕他對你使用攝魂取念咒?！编嚥祭嗬^續(xù)說道，“現(xiàn)在我們終于可以開誠布公地說話了……你沒有制造任何破壞，沒有傷害任何人”（“太好了……”十一歲的德拉科無力地說。）“你真的很幸運(yùn)，被你誤傷的那些人都活了下來……我可以幫助你，德拉科?！?/p>

“可是我已經(jīng)有了這么多進(jìn)展，不是嗎？”馬爾福語速很慢地說，“他們以為我不等大功告成就會喪命，可是我活著……而你被我控制住了……現(xiàn)在拿魔杖的是我……你聽我的擺布……”

“干得好，德拉科！”食死徒們上來了，說話的是貝拉特里克斯，“鄧布利多被逼到墻角了，真是件妙不可言的事?！?/p>

“殺了他，德拉科！”食死徒的其中之一說，“快動手！”

“不要，千萬不要！”德拉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快動手啊，德拉科！現(xiàn)在！”貝拉特里克斯尖叫地說。

“千萬不要，千萬別——”

“不要吵?！绷昙壍牡吕啤ゑR爾福渾身顫抖，聲音被他刻意壓得極低，帶著點威懾。

黑夜終于萬籟俱寂，而天在燒。

”德拉科，“鄧布利多和藹地笑了，看著德拉科，眼底竟不見一絲悲哀，”拜托了?！?/p>

德拉科·馬爾福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手腕一垂一抬間，用杖尖畫了一道閃電：”阿瓦達(dá)索命！“

魔杖尖上射出一道綠光，不偏不倚地?fù)糁辛肃嚥祭嗟男靥?。德拉科害怕地尖叫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到，他沖上前去，鄧布利多似乎在那閃亮的骷髏下停了一秒鐘，然后像一只散架的木偶似的，慢慢地仰面倒了下去……

“不……鄧布利多！不！”

“德拉科？”

西奧多被德拉科的尖叫聲吵醒，帶點起床氣地用力抓著炸毛的頭發(fā)，走到了德拉科的床沿邊。

小少爺緊緊縮在被子里，顫栗不止，枕頭都快被汗水浸濕了，眼角的淚難以判定是出于生理或心理。西奧多擔(dān)心地蹙眉，將德拉科緊裹在下巴底下的被子扯開了點讓他透氣，隨后晃了晃他的肩膀：”德拉科？你還好嗎？“

”為什么是我……為什么要這樣……不要殺他……“

”德拉科，醒醒。“西奧多溫?zé)岬氖治赵诘吕频谋郯蛏?，只感到寒意，”德拉科·馬爾福！你最好別出事！“

西奧多因外力而下意識收回手，再看向德拉科時他已經(jīng)醒了，仰面躺在床上，衣服靠近脖子的地方都已濕透了，正喘著粗氣，瞪大眼睛看天花板。

”還好嗎，德拉科？“

”西奧多……“德拉科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人影，立刻說，”我……我要去找格羅斯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