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蚩尤躺在白玉床上望著窗外的一輪圓月,潔白無暇,皎潔的月光從打開的窗欞滲透進來,身旁人的平穩(wěn)呼吸聲讓蚩尤遐邇:
雖說神不食五谷雜糧,不用歇息也可以保持精氣神。但到這遍布美味,風(fēng)景變換的人間,不得不說還是要像個人類一樣才愜意,看白夷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是喜歡人間的生活吧。
蚩尤輕聲翻了身,怕驚醒睡夢中的人。他小心翼翼的抬身看了看白夷,濃郁的眉眼下兩把小扇子在眼瞼投下了深邃的影子。挺拔的鼻梁,有層巒疊嶂之勢,白天冷峻的表情使白夷看起來輪廓分明,熟睡后放松了卻是弱冠之年該有的柔和輪廓,這完美的睡顏,果真是連仙女怕都不能及吧。
蚩尤貪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白夷的睡顏,若不是知曉白夷的一切,怕是連他都要以為是個女人了吧。
人間的羈絆固然還未能過去,但還能有什么比守護白夷更重要的呢?畢竟……
思及此,蚩尤腦海里又呈現(xiàn)出了前些日子的黃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乖巧可愛,是附寶吧,她的名字叫附寶吧,雖尚未確認,蚩尤想著那日所見容顏,他平靜的心又痛了起來。
幾百年了。
那時明媚的少女初學(xué)一首詩,興奮的推開小小少年的房門,一字一句的教少年念:
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語畢,細細重復(fù)了幾遍,待確認少年沒有忘記之后道:尤哥哥,不能忘記哦,這是我們的約定。
……
少年年齡漸長,是可以披甲為守護所戰(zhàn)了,為了守護自己的部落,少年需離開族群,外出游歷,學(xué)習(xí)真本領(lǐng)。
少年將手從那哭泣的女孩手中掙脫。
梨花樹下,白色的花瓣雨似在為分離哭泣,花瓣覆在女孩的睫毛上,手指捏著梨花花瓣,女孩垂頭默念:是了,“梨”樹下分離,終會再見的吧,是吧?
……
部落戰(zhàn)亂。
強大的部落有推舉了新的君王,他驍勇善戰(zhàn),聰慧果敢,有著絕對的正直。凡是投靠的族人全被他妥善安撫了。
已成年的少年趕回,為守護族民而戰(zhàn)。守舊的部落制度,已經(jīng)不能再維持族民的團結(jié)了,大多數(shù)族民都向另一個強大的部落伸出橄欖枝,而部落內(nèi)部還有一部分人忠心于部落王室。其中包括少女的父親。
迂腐的,陳舊的,不可動搖的死忠力量,綁架著他們的意志,戰(zhàn)場之上,他親眼看到君父放棄抵抗,為那些為了王室而死的人殉葬。
她本可以避免于戰(zhàn)亂波及,只因新的君王愛慕于她
……
潑天大雨劈頭蓋臉的下來了,戰(zhàn)場上的少年,鮮紅濺滿了一身白衣,他手握著的長劍隨手甩了出去,他驕傲的君父歿了。
少年不明白,以君父的力量,殺死新王輕而易舉,他的君父有著世間無人匹敵的力量,他卻甘愿放起了生命。
少年年幼喪母,而今君父也不在了。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少年仰頭怒吼:為什么…
一時間電閃雷鳴,似天地都在為他的震怒而動搖…
少年看到一柄利劍飛了過來,他沒有躲閃,伸開雙臂接受命運,天不留我,生有何用?他閉上了眼睛。
少年沒看到,紅色的的身影撲了上來,隨后如斷線的風(fēng)箏被利劍的力量帶向少年。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一具溫軟的軀體跌入懷抱,本能的伸手接住她:寶兒,你來做什么?
她伸手拭去他臉上的,分不清是淚還是水:我知道你想隨君王而去,可你說過從幼年…都在做一個同樣的夢…很遺憾…夢里的…人…人…不是我。
少女苦澀的搖頭:你說過…你要找到他…這是你…你…的使命。你答應(yīng)我,找到他再做決定。答應(yīng)我…
她蒼白的手指抓著他的衣袖,咳…咳…女孩嘴角溢出了血跡。少年手忙腳亂的想擦拭掉血跡,掩蓋她受傷的事實。他顫抖的點頭,我答應(yīng)了,你不要說話…
女孩虛弱的笑,清麗的眼睛望著他,我的衣服漂亮嗎?你看看我…看看我…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少年俯下頭,慘白的嘴唇印在了女孩冰涼臉頰上。
女孩撐著最后一口氣虛弱的漏出明媚的笑容:謝謝你…尤哥哥…你不用自責…希望你幸福。她的手從他衣袖滑下。
電閃雷鳴,新王和少年同樣驕傲的臉上寫滿了悲傷,奪走女孩的軀體。新王一腳將少年踹倒在地:寶兒說,讓你好好活著,本王就不殺你,從今天起,不得再踏入人界半步。
少年絕美的容顏上摻雜著泥水,淚水,雨水,雨滴打在地上,他的傷口沾滿了泥濘,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少年閉上了眼睛,聽天由命吧,山野中野獸眾多,被吃掉也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
……
少年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怎能不知道女孩的心思,可他心里藏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糾葛,他如何能敞開心扉,少年心如刀絞。早知如此,他不會讓她獨自面對恐懼和不安。
蛙叫蟲鳴聲叫醒了戰(zhàn)場上的少年,他睜開眼睛:唉!為什么還在?難道這就是命?
他選擇性的逼迫自己忘記了所有的痛苦,他拖著泥濘不堪傷又痕累累的身體,一步一步走進了無界森林,他路過一條河,他試圖沉入水底。把自己痛苦的過往就留在這清澈的碧色水中。
少年一步一步向深處走入,冰冷的河水刺激著神經(jīng),摳弄著傷痕,他卻渾然不覺。一刻鐘后,少年站在大河中央,他的頭卻還露在水面上,他嘆息:這是天命嗎?慢慢蹲下水中,少年感覺著窒息與死亡將要來臨的感覺:她就是這樣的吧?她那么怕痛,離開的時候一定是恐懼不安的!君父呢?他又能看到母親嗎?為什么只留下我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暈厥后的少年被沖上了一片長滿仙花的洞府外,他的心揪著痛,心里卻有種聲音在說:進去,快進去。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xù)走著,一群獸人裝扮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
饑餓勞累又傷痕累累的他,看到了一張絕美的面龐就暈厥過去了,他此刻需要安慰,他說:可以收留我嗎?
他的夢魘不再模糊,他看到那張臉就是這張絕美的面容,只是眼前的似乎略顯稚氣?
……
收回思緒蚩尤又注視著白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