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暮年的老者無力的靠在椅子上，他半閉著眼睛，干枯的手指顫抖，滿頭銀發(fā)干枯，毫無生氣。

他撫過少年的發(fā)梢，拉過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上下唇微張著，仔細地叮嚀了些話語。

微風吹過，他忽然劇烈地咳了咳，像是要把五臟六肺都咳出來似的，以至于唇角滲出了些許的血，蜿蜒而下。

他混沌的眼里忽然閃過一抹清明，像是長槍刺破層層霧霾。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腦海，一抽一抽的。揮之不去的夢魘反復上映著，像是老電影，“吱呀吱呀”的將一生，蹉跎放過。

老人拍打他的力度小了，最后眼皮重重地垂下了，緊閉了眼，手也無力地落下，在空中晃動著。

燦金色的葉片被風卷過，繞著他飛舞，最后落在老人身上，散發(fā)著點點溫和的光暈。

一頭湛藍色發(fā)絲的小男孩崩潰地大哭著，他鼻尖通紅。

淚珠如于絕堤的洪水，洶涌著奔騰而出，他猛撲在老者的懷中，仰著頭，看著老者安詳死去的容顏。

無數(shù)的葉片席卷而來，裹住了老者，也裹住了少年。

那仿佛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從此禁錮了他的一生。

再然后，又變得虛幻起來，大片大片的場景破碎，又是新的場景一閃而過，他看過了乾坤問情谷心愛的人死在他面前，看到別人為他獻祭。

他看到了海神湖上情定終生，也看到了九洞十八刀，他看到了那個少年，肆意輕狂的模樣，也看到了他的狼狽頹廢。

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

雷聲轟隆，下著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打了下來，打在樹葉上，樹葉不堪重負地落下，又打在臉上，生疼，最后浸染了發(fā)絲，濕了衣服。

這場雨下的好像是那意氣風發(fā)少年輕狂的一生，又好像是那弱小，對什么都無能為力的一生。

“老師……”

他喃喃著，狼狽而諷刺地笑了起來，“我好像后悔了……”

樹枝在風中搖曳著，嘩啦嘩啦地落下一大片樹葉，夾在發(fā)絲中，落在他的手上。

遠處的一群人靜靜地看著，雨將他們淋得滿身濕透，沒有一個人去用魂力擋雨，那種死寂的悲哀蔓延著，紛紛的感受到那種痛到極致的寒。

“我后悔離開史萊克，后悔愛上她，后悔成神……”雨珠進入眼眸，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傳來一陣一陣的酸澀，“我后悔這一生……”

他笑著笑著，忽然就干嘔起來，嗓子發(fā)疼，最后什么都沒嘔出來，反而淚水越涌越多，混雜著雨水，分不清彼此。

“我最后成了神，神界最強大的神王之一，但我發(fā)現(xiàn)我為什么還是無能為力，神和人之間有什么區(qū)別呢……”

“大概是神能永生吧，可我不想要這永生，這一生太短，又太長……”

他將頭抵在樹干上，環(huán)抱著樹樁，層層被近身的木屑將他的衣服染的灰黑，他伸出手，狠狠揪著胸口的衣服，眼眸中少見的透出幾分迷茫來。

“老師，我真的好后悔啊……”

·

那一天，雨下了多久，他就在黃金果樹下跪了多久，靠著他，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像是小孩，緊緊依存著父母。

眾人也站在遠處看著他，衣服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直到最后少年暈了過去，面色蒼白，他哭了很久，等到最后哭的什么都流不出來，眼角邊剩著幾滴血。

他們把他放到床上，又站在床邊看了很久，云冥悲戚地望著他，銀白色的魂力光暈滿房間地飄，最后他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