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欒長官前線督戰(zhàn)的第四十一天,戰(zhàn)事愈加膠著,補給已經(jīng)斷了七八天,連增援都遲遲未見到來。
我站在角落里,望著站在沙盤前的欒長官。他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眼下的青黑不算太明顯,因為他整張臉的臉色都不好。作為副官,我其實應(yīng)該提醒他注意休息,但此時的局勢又怎會容他有片刻安眠。
指揮部的大門敞開著,通訊兵連報告都來不及打,走馬燈似的不斷送來前線和后方的消息,我知道他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最遲明天,我的長官就會身先士卒沖到最前面去,這是他在軍中頗有威望的根源。
夜深了,我讓炊事班熬了些稀飯端給他,又去打了一盆涼水回來,請他洗漱。這個我敬畏如父兄的男人,此時消瘦落拓得像他手下隨便一個丘八一樣。
欒云平“筱貝,明天我準(zhǔn)備去前面,給你一支小隊,從后方的山坳迂回出去,去總部要增援!”
他洗了臉,伸手從貼身的襯衣口袋里掏出一支手鐲,那鐲子纖細(xì)小巧,我看著有些眼熟,還沒等我細(xì)看,他已經(jīng)把鐲子遞到了我手上,說道:
欒云平“你以后如果能回去,回北平之后,把這個給......還給云瑞!”
高筱貝“這是......這是小夫人的?您怎么......”
欒云平“女人家的物事兒,說是保平安的,非要讓我?guī)г谏砩?!?/p>
欒長官的話說得輕松,可臉上的表情柔和,與他近些日子來肅穆的神情頗為違和,他繼續(xù)說道:
欒云平“這是在打仗啊,你說說,這小東西要是能保平安,我們還拿刀動槍地做什么?”
欒云平“你啊,把這東西給她,告訴她......甭等我了,找個好男人去過日子吧!”
我還要說什么,欒長官擺了擺手,止住了想要脫口而出的啰嗦,疲憊地轉(zhuǎn)身走向里間屋,那里有他的行軍床。
欒云平“去吧,筱貝?!?/p>
欒云平“凌晨四點準(zhǔn)時出發(fā),帶齊了人和裝備,走之前……不必來報告了。”
欒云平“我明天要做大事,且讓我好睡一覺!”
這是我最后一次看見欒長官,也是最后一次向他敬禮,他沒有回我,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已經(jīng)疲憊至極。
之后的歲月里,我常常會想起他,一并想起那時候的自己。當(dāng)時的我悲喜交加,悲的自然是欒長官即將赴死,喜的也是他即將死去。
欒長官不在了,張云瑞和我之間便再沒有阻礙。她送給欒長官的信物在我手上,欒長官臨別時讓我代傳的話兒也是讓張云瑞另尋個好男人。
或者,其實欒長官是知道的,他知道我對張云瑞那不可告人的隱秘心思,否則作為副官的我為什么沒有被安排隨他沖鋒陷陣,而是派我回總部求什么增援?增援是已經(jīng)斷了,哪兒是我一個小小副官能求來的?他所要的無非是讓我活著,讓我給張云瑞帶個話兒。
換句話說,他不過是在成全我那點子癡心妄想罷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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