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狂之襲

道教信奉的少年神祇“哪吒”據(jù)說是三頭八臂的斗神，擁有用蓮花及黃金打造的人工肉體，手里則使著噴火的尖槍以及可敲碎敵人腦袋的手鐲——

然而作為哪吒的前身，古代兵器納拉克維勒的模樣要稱之為神，卻顯得惡毒兇狼。

覆有厚實裝甲的六條腿不只將裝甲車殘骸踩爛，更拔山倒樹地將屹立于四周的吊車掄倒。從頭部吐出的耀眼深紅色閃光，削鐵如泥地切開了由鋼鐵包覆的增設(shè)人工島，引發(fā)驚人爆炸。

那股破壞力遠遠凌駕普通陸戰(zhàn)兵器的水準，應(yīng)該也能匹敵吸血鬼的眷獸。黑死皇派有意將其納入手中的理由，很能讓人理解。而且與操縱者的意識全然無關(guān)，這具古代兵器正自作主張地持續(xù)活動著。

不需要雪菜提醒，原本就不能放這種怪物進入市區(qū)。

然而近距離看到的納拉克維勒實在太過巨大，讓人不明白該從哪里下手攻擊——

“要怎么辦？曉古城？你打算用什么方式絆住那個怪物？”

躊躇的古城身邊傳來紗矢華興師問罪般的聲音。古城嚇得瞪大眼睛。

這里距離納拉克維勒頂多三十公尺。從古代兵器的龐然身軀看來，等于是一蹴可及的超危險地帶。

“煌坂？你干嘛跟來？”

“既然雪菜希望爭取時間，我來幫忙是理所當然??！”

“話……話是這樣說的嗎？”

冷靜想想自然是毫無道理，不過古城懾于紗矢華的氣勢，差點就接受這番說詞。而且紗矢華更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

“是啊。再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納拉克維勒的頭部已先吐出閃光。

迸火長槍——其真面目就是現(xiàn)代所稱的大口徑雷射炮。焦點溫度超過兩萬度的光束長槍，應(yīng)該連吸血鬼的肉體都能瞬間燒成灰燼。

然而在閃光射出之前，紗矢華采取的行動就結(jié)束了。

獅子王機關(guān)的舞威媛能藉著靈視洞穿片刻后的未來，并采取行動，她的防御比納拉克維勒的光速攻擊更快。

“——煌坂？”

“我的‘煌華麟’有兩項能力——其中一項就是讓物理攻擊無效化喔。你可要感謝我才行，曉古城。假如沒有我，你現(xiàn)在早變成焦炭了！”

紗矢華的劍能斬開的并非物質(zhì)，而是物質(zhì)和空間的聯(lián)系。無論是多么飛快的攻擊、多么高的溫度，都無法超越空間的斷層而造成損傷?！盎腿A麟”掃過的空間僅在那一瞬，會化成絕對無敵的防御屏障。

納拉克維勒的大口徑雷射，在古城眼前被看不見的墻所阻擋，然后化為烏有。

“而且能防阻一切攻擊的障壁，就是這世上最牢固的鋒刃。哪怕是對付眾神創(chuàng)造的兵器，我的劍舞也沒有無法斬斷之物——！”

紗矢華朝著發(fā)完雷射而變得毫無防備的古代兵器腳邊，提劍疾奔而去。

由苗條少女來使用顯得太過巨大的雙手劍，紗矢華靈活自如地將那使得好似身體的一部分而翩然起舞。銀色鋒刃劈在納拉克維勒的腿，視厚實裝甲為無物地一斬再斬。劍舞的熾烈攻勢恰與眼見之華麗形成對比。

古城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幕光景。雪菜的戰(zhàn)斗能力超乎常人，但紗矢華的劍技與其相比亦不遜色。和怪物戰(zhàn)得平分秋色的她，就某種意義而言，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面對繞到雷射炮死角的她，納拉克維勒無法攻擊。仗著這個機會，紗矢華持續(xù)猛攻。盡管還不到一刀兩斷的地步，承受她接連不斷的斬擊，納拉克維勒已有一條腿快要斷了。

接著，紗矢華又對同一邊剩下的兩條腿集中攻擊。后來大概是腿部的損傷已經(jīng)嚴重得無al如法支撐自體重量，納拉克維勒龐大的身軀緩緩倒下。少女單槍匹馬，靠著一柄劍就讓眾神所

造的兵器坐倒于地，其強悍只能以荒唐來彤容。

這樣下去，光憑她一人不就能打倒納拉克維助了嗎——

古代兵器的機體出現(xiàn)異狀，正是在古城抱著這般淡淡期待后發(fā)生的事。

“咦——！”

之前紗矢華一面倒砍傷納拉克維勒的劍，忽然間被裝甲表面彈開了。紗矢華再度使出斬擊，卻依然被擋下。

納拉克維勒的裝甲浮現(xiàn)出詭異紋路，淡淡的魔力光芒籠罩住機體。察覺那股光芒的真面目，紗矢華驚呼：

“斥力場結(jié)界？”

“煌華麟”的刀刃能斬斷空間的聯(lián)結(jié)，不過那也表示它只能斬開刀刃觸及的空間。藉著用斥力場覆蓋住表面，納拉克維勒的裝甲已經(jīng)完成“進化”，變得在刀刃接觸前就能先彈開紗矢華的劍。

她的攻擊已不再對納拉克維勒管用——

“難道……這就是眾神兵器的能力……？”

能自己學(xué)習(xí)并進化的兵器。想像到此令紗矢華感到戰(zhàn)栗。而那成了她一瞬間的破綻。

納拉克維勒的觸角乘隙從紗矢華頭頂往她探去。

等紗矢華察覺已經(jīng)太晚。觸角前端射出深紅閃光，反應(yīng)慢了的她無法防御。

灼熱長槍將厚實鋼板瞬間熔斷。

被那種玩意照射到，紗矢華的肉體應(yīng)該連片刻也承受不住。

然而，撲向她的卻不是灼熱閃光，而是更加單純的物理沖擊。有人用笨拙的擒抱將紗矢華撞開了。

“——你沒事吧？煌坂！”

一頭沖向紗矢華的古城，在堅硬地面上邊打滾邊大喊。

受過訓(xùn)練的紗矢華，肉體在無意識間做出護身動作，立刻就重整陣腳站起身，沒有受到任何算得上傷害的傷害?？墒蔷駞s大受動搖。

“曉古城？你那傷勢！”

起身的古城左邊大腿已被削去整塊而冒出白煙。他挺身保護紗矢華才會被納拉克維勒的雷射照到。

“不要緊，這點傷遲早會愈合?！?/p>

古城痛苦得表情扭曲，但仍擺出笑容示人。

吸血鬼真祖乃是不老不死之軀。然而，受傷時感到的痛楚無與于常人。

大概是因為知道這一點，紗矢華臉色微微發(fā)青，似乎想不到自己該對古城說的話。

“——重要的是，那家伙打算做什么？”

古城硬是用受傷的腳站起，然后望向納拉克維勒。在紗矢華攻擊下受創(chuàng)的古代兵器好像是放棄移動了。

相反的，帶著平緩弧度的背部裝甲正慢慢開啟。

那模樣不由得令人聯(lián)想到張開翅膀的獨角仙。位于裝甲內(nèi)側(cè)的是圓筒形的推進噴嘴。

“它該不會要飛吧！”

淺蔥查到的納拉克維勒資料中曾指出飛行能力的存在。想起這一點，古城咬牙切齒。

伴隨著轟然巨響，納拉克維勒的噴嘴迸發(fā)出推進動能。

那并非鳥類或翼手龍的優(yōu)雅飛法，而是訴諸于力量硬讓自身飛起。

然而，從這里到弦神島的街區(qū)只有數(shù)公里。一旦讓它升空，應(yīng)該在短瞬間就會抵達目的地?，F(xiàn)下絕不能放過納拉克維勒。

“——打下它，‘獅子之黃金’！”

古城將右臂舉過頭頂，鮮血從右臂噴出。

鮮血催生出大團魔力，魔力再幻化成黃金色閃光。凝聚的那道閃光在上空構(gòu)成巨大的猛獸身影。那是籠罩雷光的巨獅身影。

屬于曉古城——亦即第四真祖的眷獸“獅子之黃金”——

雖然說姑且已將它馴服，太過巨大的威力卻始終讓古城遲疑是否要召喚。可是狀況已由不得他掛懷這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呼應(yīng)古城的戰(zhàn)意，雷光巨獅奔馳于天。

納拉克維勒已然升空，雷獅則從更高的上空化作閃電一路朝地表狂奔。它散發(fā)著黃金雷電和光芒，直撲向古代兵器。

傳聞中，甚至能匹敵天災(zāi)的真祖眷獸施展出一擊。

納拉克維勒的機體撐過去了。即使左右翅膀碎散、腿部折斷，更失去全身近半數(shù)的裝甲，它仍設(shè)法讓自己免于爆炸。

可是，要將對撞的沖擊力道完全抵消，終究不可能。

雷光巨獅直接以俯tlE之勢將納拉克維勒砸落在地面。

那般威力并非中空構(gòu)造的增設(shè)人工島所能承受。覆于人工島表面的厚實鋼板被掀起，遍布各處的鋼筋柔腸寸斷。

納拉克維勒化作一顆巨大的炮彈，直入地底深處。

而這股沖擊的余波，當然也會殃及占城等人。

“唔喔！”

古城等人所站的地面毫無預(yù)警地瞬間下陷。

開在他們腳下的，是個讓人覺得直通深淵底部的大坑。被一股輕盈而不舒坦的無重力感撲到身上，古城才知道自己正往下摔落。

在他身邊，還有紗矢華。在爆發(fā)余波、動蕩的氣流，以及瓦礫崩落的巨響中——

“白癡——！”

只有她尖叫的聲音格外鮮明地竄進古城耳里。

2

被蓋來當作廢棄物處理槽的第十三號增設(shè)人工島，基本上與油輪是相同的構(gòu)造。差別只在于它的尺寸大了好幾個單位，還有塞在里面的是石油或垃圾。

盡管內(nèi)部有幾道分隔墻為區(qū)塊劃分，簡言之它就是個有著牢固鋼鐵外殼的空箱。

由地表到最深處的深度，大約三十公尺——

與十層樓大廈相近，表示計算起來要比古城他們住的公寓還高。當然，那并非沒帶任何裝備就能徒手爬上去的高度。從那種高度摔落，光能保命就已經(jīng)近乎奇跡。

“勉強算得救了嗎……？”

古城杵在成堆瓦礫上，深深發(fā)出嘆息。

他們并不是倒栽蔥從三十公尺高摔下來，而是被土石流沖落似的緩緩跌落。途中還好幾次撞上分隔墻，每撞一次就讓掉落速度減緩。

古城他們之所以能得救，就是由這些巧合累積而成的產(chǎn)物。

施工中的第十三號增設(shè)人工島內(nèi)部中空，也是一項大幸。

假如是在其他廢棄物處理槽落得同樣下場，八成轉(zhuǎn)眼間就會被幾萬噸的垃圾活埋。就算真祖不老不死，感覺也無法在那種狀態(tài)下復(fù)活。

而在安心嘆息的古城旁邊，紗矢華發(fā)出“咿——”的尖叫聲。

“這才不叫得救啦！你是在想什么啊！就不懂得控制分寸嗎？不用將人工島整個打穿也可以吧！”

“我哪有辦法，再說當時又心急，怕被那只螃蟹怪物逃走……就算那樣，我也已經(jīng)有留手了耶……”

古城嘀嘀咕咕回嘴。他姑且還是付出過努力，想避免對周圍造成損害。盡管從結(jié)果來講意義并不大就是了。

哎唷——紗矢華如此出聲抱怨，傻眼地搖頭。

“要稱為世界最強，這種威力確實可以讓人信服，不過你的眷獸也太會給旁人添麻煩了吧？假如有個閃失，它會連累你這個宿主一起死耶?！?/p>

“添麻煩這點我是承認啦……反正多虧它才能把螃蟹怪物轟下來，那不就好了?！?/p>

古城拍著滿是灰塵的連帽衣，隨口回答紗矢華。

看他毫無反省之意的模樣，紗矢華貌似有些生氣地瞪眼說：

“納拉克維勒呢？”

“誰知道。照理想應(yīng)該埋在那底下就是了?！?/p>

古城指著崩落而堆積如山的瓦礫說道。疑似古代兵器墜落點的那塊地方，早就被瓦礫堆得有近十公尺高。

受阻于堆疊的大量鋼筋和鋼板，看不見納拉克維勒的身影。然而，也感覺不出那下面有什么東西在蠢動。

“把它摧毀掉了？”

“大概啦。那不是放著沒人修理就能動的損傷吧。”

“是喔。這樣就好……所以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

被紗矢華一問，古城開始猛搔頭。

蓋來專門塞大量垃圾的增設(shè)人工島內(nèi)部十分廣闊，再加上這里仍在施工，連逃生最少要有的導(dǎo)覽牌或照明燈之類都沒備妥。畢竟誤闖內(nèi)部而迷路的狀況，原本就不太可能設(shè)想到。

“找一找至少會有檢修用的梯子吧?！?/p>

古城說著環(huán)顧四周，接著就為了探勘環(huán)境而信步走去。

“等……等一下啦。你想丟下我？”

差點被單獨留下來的紗矢華，連忙要追上古城——

“啊?！?/p>

瞬間她不慎失足。沒踏穩(wěn)的瓦礫隨著翹翹板原理斜傾，失去平衡的紗矢華因而摔跤。

“唔……唔哇！”

運氣好站對位置的古城，反射動作將仰身跌倒的她抱進懷里，手掌傳來的彈力讓他皺起眉頭。

“——呀?。　?/p>

陰錯陽差遭古城襲胸的紗矢華，發(fā)出了女生的尖叫。

古城察覺到自己一把掐著的是什么，連忙放開雙手。之前穿夏季毛衣時沒讓人注意到，不過紗矢華似乎是穿上衣服反而顯得瘦的類型。身材苗條，胸部卻相當有份量。

“啊，抱歉?！?/p>

古城尷尬地道歉。而紗矢華依然護著自己胸口，眼光往上瞟向古城。

“為什么要道歉？你是故意的？果然你就是有非分之想？”

“不是啦。我沒那個意思，可是姬柊剛才在電話里告訴我了。”

紗矢華疑惑地歪著頭。

“雪菜？她跟你說什么？”

“你討厭男人的理由?！?/p>

古城望著自己腳邊咕噥。

紗矢華的表情頓時緊繃得有如人偶。

“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害怕被男人碰。”

盡管雪菜并沒有詳細說明，不過古城也能想像大致情形。

生來就具備優(yōu)秀靈能力的小孩，屢有被親生父母疏遠并虐待的狀況。曾經(jīng)是紗矢華唯一血親的父親，似乎也屬于會經(jīng)常對她施暴的男性。

那個父親在紗矢華升小學(xué)以前過世，后來她則被獅子王機關(guān)收養(yǎng)。

然而年幼時對于父親的恐懼已深植記憶，更轉(zhuǎn)變成對男性的厭惡，似乎到現(xiàn)在還留在她的內(nèi)心。古城沒有打算付出廉價的同情，但就這方面來說，并不應(yīng)該怪罪紗矢華才對。

雖說是事態(tài)緊急且迫于無奈，他曾對紗矢華又撲又抱，挺沒神經(jīng)地碰了她好幾次。感覺自己理虧的古城做出反省。

紗矢華滿臉不悅地望著反省的古城看了半晌。

然后她突然揪住古城的嘴唇，粗魯?shù)胤词忠粩Q。古城沒辦法甩開她的手，只得維持無抵抗的姿態(tài)抗議：

“很痛耶，你干什么！”

“雪菜為什么會對你說這些呢……？”

紗矢華自問似的說。依然被擰著嘴唇的古城聳肩回答：

“我挨了一頓說教，她要我別做會讓你害怕的事。那是在擔心你吧?！?/p>

“我又沒有覺得害怕，只是不適應(yīng)而已。或者說，我是覺得男人很煩？惡心？”

“那樣更過分吧。很單純地傷到我了?！?/p>

古城硬是甩頭，才總算取回嘴唇的自由?？粗t腫的嘴唇，紗矢華露出微笑。那是張心平氣和又婉約的笑容。

“你真是個奇怪的吸血鬼耶?！?/p>

紗矢華用變自由的右手手指輕輕碰觸古城手背。

她漸漸使力握住手，仿佛慎重地確認著什么。

古城疑惑地看著她莫名其妙的舉動。

可是古城沒來由地可以體會到，對紗矢華來說，主動碰男孩子是需要勇氣的行為。

“剛才受的傷，不要緊吧？”

紗矢華擔心似的望著古城為挺身保護她而受創(chuàng)的腿。

古城輕輕將膝蓋上下移動。雖然還有些痛，知覺大致都回來了。

“總之恢復(fù)到能走路的程度啦?！?/p>

“是嗎？太好了……那個，謝……謝謝你救我?！?/p>

紗矢華害羞似的低著臉。微微泛紅的向皙臉頰、形狀標致的鼻梁、帶著點睛之美的長長睫毛上讓古城的心臟撲通猛跳——

“好冷！”

“你……你說什么？我難得低聲下氣耶——！”

古城做出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意料，讓紗矢華猛然鼓起臉。

而他搖著頭，并且把手繞到背后說：

“呃，我不是在說你……剛才我背后有股涼涼的感覺……”

這時，紗矢華口中出發(fā)出“咿”的細聲尖叫。

不知道為什么，她用手捂著的制服肩頭正滴著水滴。沿著增設(shè)人工島骨架流進來的水如雨般灑落。

“這什么啊？海水嗎？”

“可惡……看來這座人工島真的要報銷了！”

先是被瓦特拉的眷獸胡亂切離，又被納拉克維勒以雷射猛轟，接著則有“獅子之黃金”補上臨門一腳。縱使增設(shè)人工島蓋得再穩(wěn)固，也實在瀕臨極限了。漏水早已到處發(fā)生，似乎只是古城他們沒發(fā)現(xiàn)而已。

“不是抱怨的時候啦！我們要趕快找方法回到地上才可以！”

紗矢華冷靜地糾正。盡管漏水并不算洶涌，但用于防止浸水的分隔墻一旦封閉，要逃脫就會更加困難。濕淋淋地關(guān)在這種地方，并不是多舒服的事。

“總之在迷宮里迷路時，記得是不是靠著墻壁走就行了？”

“怎樣都好，快點啦！”

古城他們一邊冒出脫線的對話一邊打算逃跑。

這時，陰暗的增設(shè)人工島地底被深紅閃光耀眼地照亮了。

縱橫來回的閃光斬裂黑暗，不分目標地將增設(shè)人工島的骨架逐步劈斷。那是納拉克維勒的大口徑雷射。

山一般的瓦礫隨著轟然巨響崩塌。

從中現(xiàn)身的，則是籠罩著蒼白光芒的古代兵器。雖然形狀略有改變，理應(yīng)遭到破壞的裝甲和腿卻都復(fù)活了。

“不會吧！都已經(jīng)把它轟爛了，怎么又……！”

“難道是靠元素轉(zhuǎn)換？它與增設(shè)人工島的建材融合，將自己修復(fù)了！雖然飛行能力看來好像還沒恢復(fù)——”

古代兵器正與周圍的瓦礫融合，逐漸將損傷修復(fù)。

兩道觸角緩緩從頭頂抬起，大概是判斷無法由上空逃脫了。

納拉克維勒將大口徑雷射炮的炮門朝向自己腳邊。

位于海面下三十公尺的增設(shè)人工島底部外殼，灼熱閃光將數(shù)十公分厚的復(fù)合鋼板瞬間打穿，開出大洞。

海水透過水壓加速，如噴泉般高高噴起。那些水隨即化成濁流，涌向古城等人的腳邊。

“可惡……真的假的？”

納拉克維勒通過自力打穿的洞口，動身往海中逃脫。可是，古城他們并沒有空間在意那些。因為剛才的雷射攻擊，造成增設(shè)人工島各處開始猛烈浸水。

古城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拔腿就跑，而無情沖落的海水正將他們倆淋得遍體濕漉。

3

待在寒氣逼人的房間里，淺蔥持續(xù)對操控指令進行分析。她那靈活流暢地敲打鍵盤的模樣，與其稱為程式設(shè)計師，看來還更像琴藝精湛的風(fēng)琴演奏者。

淺蔥吐著白茫氣息，透過交談用的麥克風(fēng)朝網(wǎng)路另一端的“搭檔”呼喚：

“摩怪，這玩意的形態(tài)要素解析可以停了。代入ER演算法，對全數(shù)值重新做緊迫計算，在ζ分布基部完成推測實行以后，就開始依序比對數(shù)據(jù)?！?/p>

“小姐，你使喚人還是一樣不留余地耶。系統(tǒng)總線瀕臨上限啰。再這樣操下去，可會對弦神島的環(huán)境維持造成障礙?！?/p>

回答淺蔥呼叫的是機械性的合成語音，聲音的主人是掌管弦神島一切都市機能的五座超級電腦，由淺蔥命名為“摩怪”的人工智慧。

淺蔥判斷由船里的“SoverelgnⅨ”單獨處理太花時間，就透過網(wǎng)路叫出摩怪，運用弦神島本身的頭腦來分析操控指令。

“把緩存區(qū)全用掉也可以，給我撐住。十五分鐘以內(nèi)就可以了結(jié)。”

“咯略咯……不賴嘛，感覺你找回平時的步調(diào)了?！?/p>

啰嗦——這么回嘴的淺蔥露出兇惡的笑容。

“我總算弄懂謎題的規(guī)則了。把這形容成眾神所造的兵器還真是貼切，難怪語言學(xué)家會栽在上面。我才不覺得會有在思考過程中不需要邏輯運算的語言?！?/p>

不需要邏輯運算。換言之，納拉克維勒不會判斷狀況，因為它只顧摧毀。正如同手槍或炸彈不具備自我意志，古代兵器同樣不做思考。

發(fā)現(xiàn)該破壞的目標時，納拉克維勒已經(jīng)完成破壞了。這在本質(zhì)上與神的思考方式相同。神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和人類大相逕庭的眾神語言。

“不過只要了解其中巧思，要解讀就沒什么難，這種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落伍了。”

解析程式除錯完成后，淺蔥呼了口氣。

石碑上記載用于操控納拉克維勒的指令共有五十四項。有十五分鐘，解讀就能完全結(jié)束。這也表示那具恐怖的古代兵器將落入恐怖分子的控制。然而，要阻止已經(jīng)開始運作的納拉克維勒別無他法。

黑死皇派也并非傻瓜，他們八成正從哪里監(jiān)視著淺蔥的作業(yè)情形。

目前凪沙、雪菜，還有弦神市本身都被當成人質(zhì)，在這種狀況下讓作業(yè)延緩或者欺騙他們都沒有意義。

可是，就這樣對那些人言聽計從，并不是藍羽淺蔥的作風(fēng)——

“好啦，該怎么辦呢？”

淺蔥無意問撫弄著耳朵上的耳環(huán)嘀咕。

對于打算使喚她做白工的那些人，該怎么給他們好看？

而雪菜留下模樣鬼氣逼人的淺蔥，悄悄溜出房間。

她不太懂淺蔥在做什么。可是淺蔥出類拔萃的才能，即使在外行的雪菜眼中也顯而易見。淺蔥對程式設(shè)計所具備的天分及靈敏，與其說是出于邏輯思考，反而和雪菜等人所用的靈視或者神靈附身更為接近。

淺蔥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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