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晚上了,一輪圓月掛在黑色的天幕上,普照大地。
北京四合院內(nèi),一個男人吃著青椒炒飯,時不時用筷子敲一下桌子對面女孩的頭。
女孩剛上初二,此刻正愁眉苦臉地盯著作業(yè)發(fā)呆,猝不及防腦門上挨了一下,抬頭一臉不滿的看向始作俑者。
肆瘧大叔,你干嘛?。?/p>
黑瞎子寫作業(yè)。
女孩不滿的撇了撇嘴,墨鏡怪大叔見女孩這副神情,反而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
女孩看這貨這副模樣,暗罵一句神經(jīng)病,準(zhǔn)備低頭認(rèn)真寫作業(yè),墻外卻該死的傳來了幾個聲音,驀的擾亂了肆瘧剛在腦子里搭好的數(shù)學(xué)方程式。
她有些惱怒的看向一邊的墻,對面的人則是收拾了下碗,打了個哈欠,笑著說了句:
黑瞎子喲,吃不了飯了。
肆瘧啞巴哥哥呢?
黑瞎子不是和你說了么,啞巴下斗去了,你學(xué)校最近家長會,爺?shù)昧粝聛怼?/p>
女孩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記性,放下筆跟著墨鏡怪大叔出了門,院門外站著幾個人,正看著某一處地方指指點點。
黑瞎子喲,這是咋了?
被打擾的那人正說的起勁,沒想到突然插進一個聲音,沒好氣的轉(zhuǎn)過頭。
阿貓阿狗誰……啊,黑爺。
那人看到黑瞎子之后出現(xiàn)了極其戲劇性的一幕,女孩觀賞這場川劇變臉,心里嘖嘖稱奇,順帶著感慨了下黑瞎子臭名遠(yuǎn)揚的程度。
阿貓阿狗我尋思著,那是個人。
肆瘧聽到這話眨了眨眼,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棟離自己兩條寬馬路遠(yuǎn)的居民樓,從上往下數(shù)大概是第二層吧。
窗臺上站著個人影,窗簾被風(fēng)吹起,屋里的光照在一邊的玻璃上,散射出幾個光圈。
肆瘧大叔,這是……
女孩話還沒說完,眼睛驀地被溫?zé)岬氖终粕w住,眼前一片黑暗。
身邊是男人身上熟悉的煙草味,男人低沉冷靜的音調(diào)與周圍人的慌亂形成了對比。
黑瞎子肆瘧,別看。
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驚呼,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嘭”的一聲響,就好像什么東西炸了一樣。
圍觀的人的確是炸了,有報警的,有叫救護車的,更多的是人的罵聲和腳步聲。
肆瘧扒拉開黑瞎子的手,往前幾步看到了那人的死樣。
一雙眼沒合上,圓睜睜的瞪著天。
身下一灘血。
肆瘧潦草的看了幾眼,迷茫的盯著一邊的黑瞎子,四目相對,一時無話可說。
黑瞎子啞巴應(yīng)該回來了,回去吧。
黑瞎子這話說的干巴巴的,他也不去深究這話的可信度以及那位專業(yè)失蹤戶的業(yè)務(wù)能力,拉著肆瘧的手抬腳往回走去。
肆瘧跟著黑瞎子低頭走著,腦子連帶著心臟一片都是空的。
路邊昏暗的光落在黑瞎子的肩膀上,在路面上投下兩道影子,一道是黑瞎子的,一道是她的,偶爾有樹枝橫叉進來。
肆瘧突然低頭不動了,直直看著地上烏黑的影子。
黑瞎子走了會兒感覺不大對勁,轉(zhuǎn)身看向肆瘧。
女孩低著頭,劉海擋住了她的眉眼,黑瞎子分辨不出她臉上的表情。
都說人的心情會影響周圍的空氣,黑瞎子覺得肆瘧周圍的空氣就很沉重。
黑瞎子(嚇到了?)
黑瞎子不是個很會哄小孩兒的人,特別是這個年紀(jì)的小孩,一般都在叛逆期,揍一頓就好了。
可是這是女孩。
黑瞎子思考了半天,最后決定陪著肆瘧發(fā)呆。
女孩低著頭,不知在思考什么,路燈打在她的白襯衫上,留下一串稀碎的剪影。
女孩很瘦,白襯衫大了一點,黑瞎子暗自思襯回去還是得給小蛇多加點飯。
黑瞎子正尋思著怎么跟那位不通人情的啞巴商量,眼前人就開口了。
肆瘧大叔,什么是生活?
瞎子聽到這話,頓了一下。
女孩一雙眼盯著他,眼里是稀碎的光。
上帝撒了一把星星在她的眼里,卻被世俗碾碎了。
黑瞎子生出來,活下去。
黑瞎子不喜歡撒謊,這種特性尤其表現(xiàn)在撒謊對象為雌性動物時。
于是他很實誠的說出了這句話,話尾帶著他特有的兒化音。
肆瘧嗯。
黑瞎子以為女孩又會怪他不夠浪漫,跟電視劇里的男主角不一樣等諸如此類言語,沒想到眼前的人只是動了動嘴皮子,聲音小的幾乎他都聽不見。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女孩已經(jīng)走了老遠(yuǎn),甩給他一個背影。
肆瘧回家了。
話語零碎的被拆成一個個字,飄散在風(fēng)里,隨后被救護車的警鈴聲蓋過,淹沒在醫(yī)護人民的呼喊聲里。
卻足以讓黑瞎子勾起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