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醺醺地走到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鑰匙孔插了幾次才插進去,他煩躁地推開門。
習慣性地喊一聲“葉語”,但無人回應。
他接連著喊了幾聲,屋里卻仍舊無人應答他。
才想起來,葉語已經(jīng)不在。他沉默了。
空蕩的屋里,只有傍晚的殘陽安靜地看著他。
一月前,他跟葉語分了手。
她走得很決絕,甚至一句再見也沒有說。
分手的理由很簡單,我厭了。
不是他厭,而是她厭了。
而是陪伴了他七年的她厭了。
分手前甚至沒有任何預兆。
突如其來的,她對他說,我厭煩你了。
他笑著問,笑容很僵,“為什么?”
她說,她想要的,他不能給她。也無法給她。
她甚至冷冷地笑話他是個粗腦筋的窮小子。
那時不知是為什么,只認為是自己糟糕透了。
她喜歡的,是詩情畫意并且會逗她笑的人。
可惜,他不文藝,也不會說甜言蜜語。
他只是個小警,或許除了滿腔的正義感……也真的什么都不會了吧。
不會彈琴,不會畫畫,不會寫小文章。
他對于她的陪伴,更是少之又少。
或許…是他真的不適合,不配。
隊長總是笑他,說他性格這么生硬,肯定討不到女孩子歡心。
他只忙于自己的工作,好像,也只愛工作。
對于葉語,他只是盡己所能地去關(guān)心。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愛她。
七年來,她的生日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算工作再忙,有再多的案子要破,要偵查,他總是會趕上時間給她送禮物。
禮物有些是他親手做的,有些是買的。
做的禮物很蹩腳,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送的禮物,有些只是散亂地擺放在雜物盒里。
她每次的回答都是“我喜歡,謝謝你”這樣的客套話,好像也沒有再多的言語。
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過他。
不敢說愛,因為那樣太奢侈。也很可笑。就連喜歡都無法確定,哪有資格配說愛?
她離開之后,他的生活突然就安靜了。
沒有她的笑容,沒有她的短信。
雖然,他們的交流本就少于一般情侶,但是手機一整天都沒有振動的感覺,仍是緊緊地攫住了他。
有的時候,期待過了頭,看著漆黑的手機屏幕,呼吸燈閃爍的時候讓他以為那是她。
當他急吼吼地打開短信,自嘲的笑意也隨之浮上唇角。
等什么呢。
直接按鍵關(guān)機。
手機屏幕重回漆黑。
他的心也慢慢墜落。
記得一開始,他打過無數(shù)次她的電話,可每一次,都是占線狀態(tài)。
不然,就是拒絕通話。
她好像已經(jīng)對他徹底失望,徹底厭倦了。
他只是刑偵隊的一名小警,并不出名。但他仍然勤勤懇懇地辦案,協(xié)助刑偵隊隊長。在他看來,這不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而是他真正所愛。
滿腔的正義感總是要伸張的。
可是葉語的離去卻讓他的心動搖了:我堅持了這么久的夢想,究竟有沒有意義?
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性格生硬,聽不起一句玩笑話。除了隊長,似乎沒多少人愿意跟他交流。
不出名,不風趣,不懂浪漫。純屬木頭人一個。
可是,誰知道,這么一個不風趣,不懂浪漫的木頭人也會將整顆心捧出去給所愛的人的。也有牢牢記住戀人的生日,并送上一份不是很精致的禮物。
他始終記著那個針織布偶。
那是他徹夜坐在一盞燈前,穿針引線做的小布偶。
拆了很多次線條,也有笨笨地被繡花針刺破了食指,滲出殷紅的血來。
可是看著這個完工的小布偶,他嘴角還是咧開了笑意的弧度。
當他略微緊張地將小布偶遞給葉語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葉語眼里那抹驚喜的光芒。
那個小布偶,葉語一直留著。——他們分手當天,所有的東西她都沒帶走,獨獨這個布偶,始終被她掛在黑色帆布包的拉鏈上。
好像,他們七年的愛情,只有那個小布偶能見證。
他的性格很生硬,生硬到發(fā)冷。可是,只有那盞豆大的燈光才明白,原來,他的所有溫柔都藏在心靈最深處。
只是,沒有人耐心去發(fā)掘。于是慢慢潰爛,潰爛成不痛不癢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