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晚上獨自一人呆在天文臺里面,透過鏡片安靜地欣賞宇宙星辰,看著宇宙大幕上那些仿佛永恒的光點,王源覺得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再也沒有外界的喧囂、沒有課程的煩惱、沒有生活的種種不順,只剩下由內(nèi)而外的放松與舒適。
王源最喜歡的還是海王星,他覺得這顆藍色的星球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雖然這會兒,王源在望遠鏡里根本看不清海王星是什么顏色。
說起海王星,還有一段科學史上的佳話。
那時科學家們并不知道海王星的存在,他們發(fā)現(xiàn)天王星的運動軌跡與萬有引力定律計算出的結果相比有很大的偏差,于是有人便認為這是由于天王星的軌道外側有另一顆大質(zhì)量行星干擾了它的運行軌跡。奧本·勒維耶甚至計算出了這顆行星的軌道,后來果然在這個軌道上發(fā)現(xiàn)了海王星的存在,因此海王星也被稱為“算出來的行星”。
想到這里,王源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墻上掛著的幾句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說起這幾句詩,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
聽說幾年前,有一個癡迷天文學的學生,整天趴在天文臺看星星,后來有一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海王星的運行軌道和他算出來的似乎有些微小的差別,他認定這是因為有一顆看不見的行星干擾了海王星的運行,并且這顆行星的質(zhì)量還不小。
于是他進行了非常細致的計算,終于算出了這顆未知行星的軌道,為此他非常高興,甚至向校報和科學雜志寄稿,但是都被無情地退了回來,并善意地提醒他去查資料,以免犯下不可能犯下的錯誤。
后來,這位粗心的學生很輕松地查到,在他計算的軌道上,有一顆……天王星。
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無法克制自己的笑聲,當事人自己也常常自嘲,不過他還是有點遺憾,覺得自己和那位奧本·勒維耶相隔數(shù)百年,卻有一種莫名的知心感(勒維耶:您可別),覺得自己沒能和勒維耶生在一個時代著實不甘,于是便寫下了這幾句詩。
后來,考慮到這件事的“傳奇性”,在征得本人同意后,學生們把這幅字掛在了天文臺,老師們也沒有說什么,于是它便一直掛在這里,成為這里獨特的風景。
王源可沒有什么遺憾感,他喜歡海王星,但不覺得海王星這個名字有多好,甚至在想要是自己給它取名,該取個什么名字好。這個散發(fā)著淡淡藍光的美麗星球,常常讓王源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安心,完全不像手持三叉戟的海王波塞冬,而是像一個溫文爾雅的盛唐文人。
但是很快,王源的注意力就被別的東西吸引過去了。那是一顆拖著長長的彗尾的彗星,正緩慢掠過王源的視線。王源覺得有些怪怪的,他低下頭,從牛仔褲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看今天的日期,確定今天應該不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觀察到彗星,這一點他很清楚,自己的舍友二文對彗星非常著迷,要是哪天有彗星經(jīng)過地球旁邊,他一定會跟王源說上一整天,好像如果不去看彗星,就會有什么巨大的損失。
這么說這是一顆從未被發(fā)現(xiàn)的彗星。想到這一點,王源再次對準那顆彗星,想要好好看看它。這也許是一個好機會,能讓太陽系中有一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天體,但是王源似乎并沒有想到這一層,只是安靜地看著這顆白色的天體,仿佛千年未見的故人。
這種感覺讓王源非常奇怪,好像自己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然而事實上他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優(yōu)秀青年,并不是長得奇奇怪怪整天琢磨著吃點唐僧肉好長生不老的豺狼虎豹。
看著這顆彗星,王源不知為何又萌生出一個想法,他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他,看著他緩慢走過夜穹,而不是透過這個光學器材。
話說回來,自己好像已經(jīng)有好長時間只是對著望遠鏡看天空,小時候躺在院子里的涼席上、望著天上閃爍的繁星、聽爺爺講星星的故事,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經(jīng)歷過了吧。
于是,王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不過是一串鑰匙和一部手機,然后便走出天文臺,來到學校的湖畔,找一塊干凈的石頭,坐在上面,仰起頭,尋找那顆彗星。
很快,王源就找到了。彗星仿佛對他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他一下便鎖定了那顆光點,看著他在空中漫步。
“你也在看那顆星嗎?”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奇怪的是,身旁多了一個人,王源并沒有被嚇到,他只是自然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也在看那顆星星。至于他為什么會知道對方看的是哪顆星,王源也不知道。好像兩個人非常熟悉,熟悉到不用打招呼便可以交談。
“我以前從未看過那顆星?!甭犅曇魧Ψ綉撌且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生。
“我也是。它挺漂亮的。”王源說道。
然后,王源稍稍偏了一下頭,看了看對方的側顏,這個男孩劍眉星目,膚色圓潤,長得還挺好看。接著,王源發(fā)現(xiàn)他穿著一件……應該是漢服?對于這個王源不是很了解,只是因為雨尋的關系,也見過學校的漢服圈。學校里面漢服圈的男生不多,王源覺得自己好像沒見過對方。這個人穿的漢服,也和學校里那些漢服有些細微的差別,應該是……材料好像有些不同?
穿漢服的男生也轉過頭,看著王源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兩個人就這樣從一起看星星變成了互相看著對方。良久,王源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把頭別回去。
“它好像走得有點快。”男生說道。
確實,彗星比起之前,位置有了明顯的移動。
“準確說應該是地球走的有點快,”王源從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小時了。馬上宿舍就要關門了,像王源這種從不夜不歸宿的學生當然不會繼續(xù)逗留下去。最關鍵的是,他的全套睡覺裝備還在宿舍里,但是自己并沒有帶錢包(支付寶:小伙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于是王源站起身,說道:“那個,我得回去了,不然一會兒宿舍該關門了?!?/p>
“嗯?”男生嗯了一聲,但是聽語調(diào)好像是在發(fā)問。王源也不管這些,擺了擺手便轉身就要離開。
“請留步,”男生叫住了他,“還沒有問你叫什么名字?!?/p>
“我叫王源,你呢?”
“你可以叫我王俊凱。敢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王源想了想,點點頭:“會來?!?/p>
男生笑了,說道:“那就明天見?!?/p>
“明天見。”
王源走出老遠,才反應過來,自己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約好明天一起看星星?好吧,雖然知道他的名字。
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人說是不認識,又好像認識,而且很熟悉,熟悉到天荒地老一般。真是奇怪。王源搖搖頭,踩著點回到了宿舍。
舍友們已經(jīng)睡下,只有二文桌前的電腦還亮著。
“二文,你還沒睡啊,難不成是在趕工寫實踐作業(yè)?”王源爬上自己的小床,抱住一只滑稽抱枕。
“那玩意兒我早讓雨尋做好了,我這是在聊天?!倍恼f道。
“雨尋會幫你做實踐作業(yè)?你給了他什么好處?”
“沒什么,一頓燒烤而已,話說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難不成在外面約會?”
王源把滑稽抱枕揉成各種形狀,回到:“你才出去約會呢,我是在夜觀天象。”
“那您老觀出什么兇吉來了沒?”
“當然,我發(fā)現(xiàn)一個大兇之兆,那就是千璽在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不會和你說一句話。”
“王源,”二文終于把頭從電腦前移開,“你這是在咒我?”
“都說了是大兇之兆,說得不嚇人一點怎么行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