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什么‘A’?白鳥你在說什么?”易玹不明就里。
方塊A朝白鶴鳴攤開掌心:“可以請你把它給我嗎?”
他看向了白鶴鳴的耳麥。
“難道我可以拒絕嗎?”白鶴鳴苦笑著取下耳麥,放到他的掌心。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狈綁KA不可置否地收回手,將耳麥戴了上去。
“白鳥你把麥給誰了?這違紀了,我還沒見過江局這么著急,你……”
還真是聒噪啊,他這么想著,抬手在麥上彈了一下,那頭隨即安靜了下來。趁著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他開口說道:“你好,我是方塊A,可以麻煩你麻煩把我的聲音放出來嗎?”
易玹凝固了,他緩緩扭頭,對著不遠處的江桓錦做了個“我操”的口勢。
過了一會,所有在大廳的人都能聽到那道優(yōu)雅得如同上個世紀的貴族紳士的聲音在自我介紹著:“各位午安,我是方塊A?!?/p>
“非常抱歉,我給你們造成一點麻煩……”
所有的警員都在默默吐槽——這他娘叫一點???
“請不要誤會,我并不是來懺悔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那張紙上寫的都是真的——而且強行拆彈也會導致爆炸。所以現(xiàn)在……”
“你們有兩個選擇,”他對著白鶴鳴伸直了食指和大拇指對著天空,“一,為了面子、道德、輿論等等等等的各種東西留在那,不敢打開鎖或者放手一搏死在那?!?/p>
“二,”他伸直了中指,把手緩緩放到臉頰旁邊,“被迫放棄他們,全體撤出?!?/p>
他作出槍狀,對著白鶴鳴開了一槍:“biu——”
“被迫”兩字被他加了重音,顯得如此諷刺。
不等對方有反應,方塊A又扔下了一個炸彈。
“先不要著急做決定呦——那對夫妻害死過不少孩子呢?!?/p>
“少女、迷奸、小巷、毆打……啊,你們想到了什么?”方塊A的聲音所有人都能聽到,可他的眼神只有白鶴鳴能看到——冷漠、不含任何機質,仿佛在問他:你覺得呢?
“暗巷殺手……”他喃喃出聲。
“所以說你們?nèi)⊥馓柕谋绢I真的是……”方塊A頓了下,把后面不大好聽的形容詞咽了回去,“幸虧我當初留了個簽名——好好考慮吧是拋下家人為這對惡魔陪葬,還是‘被迫’撤離呢?”說完,他干脆地取下耳麥,扔給一旁的白鶴鳴,走到一旁的空地坐下。
大廳里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愿意開口。
“先撲火,都別站著了!去幫消防的把火都滅了,找找有沒有受害者!”沒有人愿意動,江桓錦火了,“都站著干嘛呢,???給老子動起來!”
恍若大夢初醒,警員們都散開了去,只余萬俟琦、江桓錦、易玹還留在原地,聽著動靜。
沒有人提議離開,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不會有其他的受困者。
除了他們。
“你想要什么?”白鶴鳴走到他身邊,伸直了腿坐下。
“我什么也不想要。”他仍然眺望著遠方。
“我不信。”白鶴鳴笑了,指了指遠方燒得漆黑無比的那棟樓,“至少現(xiàn)在,你想要他們的命?!?/p>
方塊A也笑了:“既然這樣,我就更沒有理由給你密碼了?!?/p>
“‘暗巷殺手’:三個月前開始活躍,下手目標均為十歲以下的女孩,至今發(fā)現(xiàn)已有五具尸體,”方塊A顯然不想在上面的話題多做糾纏,自顧自地說起了別的消息,“這五具尸體的死因都是猛烈毆打導致的內(nèi)臟出血,且生前全部遭遇迷奸——只不過被打的時候是清醒的呢。”
“而這一系列過程都是在各個小巷完成的——你說,她們在某些時刻,會不會看見角落有人懦弱地離開?”
白鶴鳴找不到理由反駁,因為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p>
在他們對第二、三個受害者的地方進行排查時,有好幾戶人家都是在他們的再三逼問下才肯提供的線索——理由就是輕飄飄的一句“怕麻煩”。
“為什么你們不肯撤出來呢,是怕公眾輿論嗎?”方塊A笑著給他出起了主意,“哦哦,這沒關系的,只要你們在那兩個家伙的身上做點文章就行了,不是嗎?”
“不,”白鶴鳴盯著遠方那棟樓,“即使這樣,也該由法律來制裁他們,而不是濫用私刑!”
“你總會有想要的東西的,”他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方塊A俊美的側顏,五指握緊,水平伸向方塊A,“例如這個?!?/p>
方塊A低頭用手撥開他的手指,隨后難以言喻地看著他,連一直保持著都微笑,都顯得那么微妙。
良久,方塊A才緩過神來,意味不明地說:“你……想用這一顆糖跟我換這群人的性命?”
白鶴鳴沒想到他會直接上手,看著自己掌心的那顆奶糖,不由自主地想:他的手怎么那么軟啊……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越跑越偏,白鶴鳴清了清嗓子:“再加一瓶牛奶。”
搜查完了整棟樓,正往大廳集合的警員們都聽到了那一聲不可思議的“成交”。
“前兩位密碼:5、1——還有多久?”白鶴鳴冷靜的聲音傳來。
一旁緊盯著時間的易玹飛快回答:“二十一分四十八秒!”
聽到時間,白鶴鳴咬了咬牙,還差兩位!
方塊A含著糖,支起一條腿,搭上一只手,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愜意神情。
他看著白鶴鳴焦急而又不得不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不由得有許些好笑:“別做出這副模樣,來玩?zhèn)€游戲吧?”
“什么?”
看到那塊空地了嗎?”方塊A遙遙一指那邊沒有護欄的地方,“哦,別怕——我還沒那么喪心病狂。你猜,從這走到那的盡頭,有幾步?”
白鶴鳴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大約十七步吧。”
方塊A站起身來,從容地走了過去。
站定,他朝白鶴鳴一笑,走回來再次坐下:“十八?!?/p>
白鶴鳴眉心一跳。
不過,出乎意料,方塊A并沒有朝他發(fā)難,而是平靜地對他說:“三個問題,換一位密碼?!?/p>
不容他猶豫,嘴上已經(jīng)飛快地答應了:“好。”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
“第一,假如你的親人和你的朋友同上受困,而你的朋友正在生病,你會先救誰呢?”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塊A再次補充,“救了一個人,另一個人會死哦?!?/p>
“道德問題啊,”白鶴鳴思索片刻,答道,“人與人生存的權利是平等的,我沒法決定應該救誰。不過我想,我會因為他處于弱勢,而去救我的朋友吧?!?/p>
他扭頭去看方塊A,對方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甚至還對他說:“所以說我討厭警察啊……”
“第二,其實我還挺好奇你對我的第一印象的?!?/p>
“如果你是說檔案的話,我只覺得你琢磨不透。如果你是說剛剛的第一次會面的話,”白鶴鳴脫口而出,“優(yōu)雅?!?/p>
在方塊A吃吃的笑聲中,白鶴鳴二指托住額頭——見鬼,這是什么形容詞?
“好了好了,”方塊A把笑聲一收,仿佛把煙火氣也收起了一樣,他微微笑著說,“最后一個問題,你相信你們隊伍的純潔性嗎?”
還剩十七分鐘。
正在組織萬俟琦、易玹等人離開,打算自己和幾個小組留下的江桓錦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擴音用的機器。
而其他的警員也都或多或少地注視著這邊。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方塊A朝白鶴鳴揮了揮手機,示意他不必出聲。
過了一會,方塊A看見了他的答案,曖昧不明地輕笑出聲:“這樣啊……第三位密碼,3。”
“第三位,3?!卑Q鳴為隊員低聲復述了一遍。
而方塊A低頭看了看時間,惡趣味地笑了,朝白鶴鳴伸出手:“一顆糖和通訊器,換最后一位密碼?!?/p>
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讼胍臇|西后,他收起手機,將耳麥扔到地上,將其如同嘴里的糖一樣,碾碎。
“最后一位,2?!狈綁KA輕柔地說,“你還有十二分鐘,抄近路的話……”
不等他說完,白鶴鳴已經(jīng)跑下樓去了。
“真急啊,”方塊A看著天上緩慢游動的云彩,想到剛才最后一個問題的答案,低聲笑了起來,從容地離開了這里,“白鳥么?呵呵……”
“于情,我想說我信;但是于理,我不信。世上沒有完全干凈的東西,何況是這么龐大的一個組織——我不信。”——白鶴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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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九日
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