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聲音極低，低到只有他和魏瑩瑩二人能夠聽見。魏瑩瑩這才不甘愿地哼一聲，扭臉看向別處，表現(xiàn)出對(duì)程嬌娥不屑一顧的樣子。

魏祁惺惺作態(tài)地沖程嬌娥作揖致歉：“瑩瑩她還小，不懂事，沖撞了你，嬌娥你切莫和她一般見識(shí)。”

之前程嬌娥未想過今日要和魏祁起什么摩擦，可既然魏瑩瑩先招惹上她，她也沒必要再賠笑給什么好臉，陰陽怪氣地回一句：

“我身子輕，可受不了魏公子你這一拜?！比缓笞е缤駜海焖僮哌^走廊，來到內(nèi)院。

今兒來參加文人會(huì)的文人之多，多到廳堂里根本容納不下，故而大家都被安置在內(nèi)院里。

一張張桌椅早已經(jīng)擺開，程嬌娥拉著甄婉兒找了個(gè)偏僻的位置坐下，甄婉兒臉上滿是歉意，自從遇見魏瑩瑩開始，就開始自責(zé)自己不該帶程嬌娥來參加這勞什子文人會(huì)。

倒是程嬌娥，反而表現(xiàn)得平緩許多：“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也管不了別人說什么。她們要說盡管讓她們說去，等會(huì)兒文人會(huì)上，咱們拿出真章了，自然就打了那些人的臉了！”

話雖是這么說，但程嬌娥怎么可能對(duì)那些話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

尤其是在她離開之后，外頭對(duì)她的議論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表現(xiàn)得更加激烈，就連后來的人，聽說這些人的議論，也不由問起原因。

其中，就有一位穿著樸素平凡的女子。

她穿著雖然樸素，但十分干凈利索，一頭如瀑黑發(fā)用自己唯一的一支銀簪盤起來，顯然，她在來之前，是精心修飾過自己的，眉畫的彎彎如柳葉，胭脂撲的白皙的臉頰泛紅，嘴唇抿過朱紙，紅得似櫻桃，模樣雖不算出挑，卻也有幾分秀氣。

此女子一出現(xiàn)，便立馬吸引過幾位書生的目光。原因無他，只因她是榮城罕有的才女之一，又是寒門出的才女，便更顯出眾。

魏瑩瑩見過她兩面，一見到她，就分外熱情地朝她打招呼：“李小姐！”

李鈺循聲望見魏瑩瑩，走過來的同時(shí)，好奇問：“我聽他們似乎在討論什么人，討論誰呀？”

魏瑩瑩“哼”一聲，“還能有誰，就是程家唯一的小姐程嬌娥唄！”

“程嬌娥？”李鈺下意識(shí)地看向不遠(yuǎn)處的魏祁，“她也來參加文人會(huì)了？”

因?yàn)榉焕锬切?duì)程嬌娥不利的流言，李鈺先入為主，露出鄙夷之色，譏笑道，“胸?zé)o點(diǎn)墨之人，也來參加文人會(huì)，真不怕惹人發(fā)笑，臟了安公子的這塊地方！”

“誰說不是呢！”魏瑩瑩附和的同時(shí)，挑撥道，“你來得晚，沒瞧見方才程嬌娥那副態(tài)度，我哥好心和她打招呼，可她呢，理都不理會(huì)一下，簡直無禮極了！”

她緊接著挑撥道，“我瞧她來參加文人會(huì)，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方才大家都在說，她這怕是和我哥退婚之后，來文人會(huì)上尋找合適的下家呢?！?/p>

李鈺不禁深以為然，她雖是才女，說出的話卻刻薄，“如此刁蠻跋扈之人，又是商賈之女，又有幾人能夠瞧得上她！”

“誰說不是呢！但她心氣高得很呢。我瞧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估摸著今兒是為安公子來的，李小姐，你可要當(dāng)心?。　?/p>

魏瑩瑩話音還未落，李鈺的臉色已然變了。

她傾心于安懷陽，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毫不夸張地說，在榮城，未出閣的女子中，十有八九都傾心于安懷陽，故而魏瑩瑩此話一出，她沒有任何懷疑，立馬就不善地直沖內(nèi)院去。

今兒來參加文人會(huì)的女子雖然不少，但能夠像程嬌娥這樣穿華服、以金銀玉石為飾的人并不多，故而尋找起她，十分容易。

李鈺自恃有些才學(xué)，一貫清高。莫說女子了，大多數(shù)秀才，她皆不放在眼中，此時(shí)因偏見，對(duì)程嬌娥更顯鄙夷和不屑。

只見她三步并作兩步，氣勢洶洶地來到程嬌娥面前停下，開門見山問：“你就是程嬌娥？”

程嬌娥納悶地抬頭看她，問：“你是？”

“你別管我是誰，我只是來提醒你，做人最好認(rèn)清自己，老實(shí)本分些，別這山望著那山高，不是說家里有些金銀，就高人一等?！崩钼暯逃?xùn)道。

她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讓程嬌娥笑出聲，此時(shí)看起來高人一等的人，分明是她才對(duì)吧？

見她沉默，李鈺自以為自己的話起到了威懾作用，剛想接著教訓(xùn)，甄婉兒已然不高興地站起來，盛氣凌人地盯著她的眼睛，質(zhì)問道：

“你誰啊你？”

“她？”李鈺笑一聲，緊跟著追上來的魏瑩瑩幫腔道，“連她你們都不認(rèn)識(shí)，你們還好意思參加文人會(huì)？她就是咱們榮城有名的才女李鈺！”

李鈺得意的一挑眉，卻換來程嬌娥譏笑一聲。

甄婉兒斜眼瞥見程嬌娥緊跟著站起來，她的個(gè)頭比李鈺要高一點(diǎn)兒，眼神此刻凌厲的像是刀子一樣，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甄婉兒下意識(shí)地拽一下她的袖子，生怕她做出什么過激的事，小聲勸道：“千萬別沖動(dòng)！”

要知道，安懷陽的地界兒，是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鬧事的，違者都會(huì)被趕出去，終生不得再進(jìn)入文淵閣。

程嬌娥仿若沒聽見甄婉兒的勸告，她輕輕挽了一下袖子，有意“啪啪”兩下，各在這兩個(gè)無禮的人臉上各打一個(gè)巴掌，理智卻讓她冷靜下來。

“呵”，她低笑著，更加刻薄道，“李鈺？哦，我知道，就是那個(gè)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寒門才女是吧？”

她挑剔地上下打量李鈺一眼，那眼神，似乎就是在看一個(gè)窮酸秀才似的，話鋒里帶著刀：

“高人一等，我不敢茍同，但是李小姐，這山望著那山高，我卻不敢茍同。”她譏笑著，“在你眼中的那些高山，譬如……”她目光于在場的人里過了一圈，故意道，“魏祁這般的秀才舉人、再譬如某些小有錢財(cái)?shù)倪_(dá)官貴人，在我眼里，不過云煙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