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胥只憂心地擺手嘆息,依舊遲遲不肯表態(tài)。程嬌娥見狀,又朝前跪走兩步,言辭更加懇切:“爹,您不能再遲疑了!如果女兒沒有猜錯的話,現(xiàn)在不止魏祈,就連虞家都已經(jīng)被七皇子收買了,敵眾我寡,您再遲疑,等到世子回去京城,咱們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p>
“虞家?”程胥有些難以相信,“那可是你娘的娘家啊,怎么會……”
“怎么不會!”程嬌娥義憤填膺道,“這些年,虞家的人是怎么對待咱們的,您心里難道就不清楚嗎?虞家人一貫看不上咱們,憑什么現(xiàn)在舅母突然登門,要和我結(jié)親?”
“舅母他們圖的是什么,爹您不清楚嗎?”
程胥自然清楚:“圖的無非是咱們的家產(chǎn)。”
“有七皇子在幕后藏著,您認(rèn)為咱家真正的、連女兒都不知道的東西能落到虞家手里嗎?舅公在朝為官,又怎么能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聽不到?虞家聽到風(fēng)聲,這個時候卻還敢打咱們家產(chǎn)的主意,他又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敢和七皇子爭?”
程胥不笨,程嬌娥這樣一說,他霎時間什么都明白了。
“女兒知道您想遠(yuǎn)離那些紛爭,可現(xiàn)在咱們已經(jīng)是局中人,退不得了。爹,就當(dāng)是女兒求求您了,您不要再固執(zhí),給咱們找個能夠庇護(hù)咱們的靠山,行嗎?”
“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p>
程胥呢喃兩遍,倚靠在椅背上,煩惱地閉上雙眼,他沉思了小半柱香時間,終于下定決定問:
“世子真的會庇護(hù)我們程家嗎?”
見他口風(fēng)松動,程嬌娥歡喜地連連點(diǎn)頭:“您放心,世子早就答應(yīng)了女兒,只要您愿意借給他銀子充當(dāng)軍餉,解他燃眉之急,以后咱們就會得到安平候的庇護(hù)?!?/p>
“還有,那些銀子是他借的,等他凱旋歸來,所借銀錢會連本帶利一并歸還!”生怕程胥誤以為這些銀子給出去后就會打水漂,因為舍不得這些銀子再次躊躇,程嬌娥連忙補(bǔ)充。
利不利息的,程胥并不在意。他凝視著程嬌娥的眼睛,再次沉思幾秒,終于一拍桌:
“好,只要世子信守承諾,真的會庇護(hù)你和你娘,多少銀子我都借了!”他從桌子后繞過來,親自扶展開笑顏的程嬌娥起來:
“但我有言在先,這些錢你要你以你的名義借出去,無論給他鐘離殤多少錢,都和我沒關(guān)系,知道嗎?”
“為什么?”程嬌娥頓時一頭霧水地望著程胥。
程胥故作不以為然地“嗨”一聲,“你也知道,我不想跟皇室產(chǎn)生什么交集,我愿意借錢出去,也不過是為了給你和你娘找個靠山罷了,這樣萬一……”
他頓了頓,后半句話被他生生咽回去。
“總之,嬌娥你就不要多問了,我這樣做自有我的打算?!?/p>
說著,程胥研磨提筆,寫了一張條子連同自己的章一起交給程嬌娥,有了這張條子和程胥的印章,程嬌娥就可以帶著鐘離殤去票號提取任意數(shù)額的銀子。
“拿著它們,去找世子吧?!?/p>
程嬌娥小心妥帖地把它們收進(jìn)自己的里衣內(nèi)兜里,開口還是想問個究竟。
但她想到鐘離殤只是拜托自己向程胥借銀子,現(xiàn)在不管是以誰的名義,反正鐘離殤要借的銀子已經(jīng)借到了,沒必要再刨根問底下去。
程胥要以自己的名義借錢給鐘離殤,總有他自己的原因。
但程胥的欲言又止,又讓程嬌娥心里不安,她總覺得程胥刻意隱瞞了一些很重要的事,這些事,可能就關(guān)乎七皇子為何會盯上程家的原因。
程嬌娥了解程胥的性格,他既然選擇了隱瞞,并且一瞞就瞞了這么多年,那么他只會一直瞞下去,就算自己再怎么追問,也不會說。
雖然不知道會是什么事,也不知道軌跡發(fā)生改變的這一世,自己又會經(jīng)歷和遭遇什么,但程嬌娥還是堅定地突然緊緊抱住程胥衣:
“爹,您放心,女兒一定會拼盡全力護(hù)住咱們一家,咱們肯定都會沒事的?!?/p>
“嗯,不會有事的?!背恬阋嘤昧Φ乇Я顺虌啥鹨幌?,既是寬慰她,又像是寬慰自己。霧水凝上二人的眼簾。
書房里的氣憤壓抑極了,在程嬌娥把暗地里涌動的風(fēng)波向程胥挑撥后,一層陰霾將程胥籠罩。
其實這次霧霾早就覆在程胥心上了,只是這么多年,一直被他刻意遺忘和壓制,直到現(xiàn)在終于爆發(fā)。
七皇子究竟為什么盯上程家,程胥再清楚不過,但為了保護(hù)自己的妻兒,他只能選擇把這個秘密藏在自己的心底,連對虞嬛汐,都不曾透露過半分。
程嬌娥揣著條子和印章,心情沉重地在書房離開后,立馬奔向大門口。
大門外早已經(jīng)空無一人,在程胥閉門謝客后,鐘離殤便又抬著成箱的禮品原路折回去了。
詢問過鐘離殤的去向后,程嬌娥派青韻去給鐘離殤送信,邀請他明天正午時分,在榮城最大的酒樓見面,有正事相商。
次日還未至晌午,鐘離殤就已經(jīng)早早地坐在酒樓雅間里,等待程嬌娥的到來。
在距離晌午只剩半刻鐘不到時,程嬌娥終于姍姍來遲。
她只帶了青韻一個人,因為懷揣程胥的印章和親手寫的條子的緣故,來的這一路上她都小心極了,生怕被人跟蹤。
一直到了酒樓,被小二帶到檀香裊裊的雅間門前,程嬌娥才終于舒一口氣。
她又在門外深呼吸一口氣,才緊張地敲響門框。
得鐘離殤一聲“請進(jìn)”,程嬌娥緩緩?fù)崎_門走進(jìn)去,先恭敬地朝他見了個禮:
“世子?!?/p>
鐘離殤眉頭微蹙,因為她生疏的態(tài)度,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
“你今天怎么對我這么客氣?”
“還是客氣點(diǎn)兒好,省得再落人口舌,傳出我和世子您的閑話來?!?/p>
鐘離殤眉頭皺得更深,因為她的話,心里也更加不舒服。她就這么急著和自己撇清所有關(guān)系嗎?
因為她的疏離,就連鐘離殤自己也沒注意到,他自己的語氣也變得冷淡起來,甚至還帶著點(diǎn)兒賭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