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就做成衣！我做成衣用的布料要比開布莊少得多，您啊，要是還愿意把布料以最低價批發(fā)給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程嬌娥笑容咧得更大，她曉得李世賢也是為自己著想，怕程胥多年來積累的家業(yè)，在自己身上敗了個干凈。

說實話，就連她自己現(xiàn)在都不確定，自己的成衣鋪是虧是盈。

但成衣鋪、胭脂鋪和酒樓，她開設(shè)它們的本意，不就是為了利用它們搭上京城的那些達官貴人、擴展自己的人脈，為自己以后和商澈針鋒相對奠定基礎(chǔ)嗎？

所以它盈利與否，對于程嬌娥來說，也不是多么重要。

李世賢畢竟是個外人，他和程胥是老朋友不假，但也僅僅是朋友而已，他沒有資格和立場干涉程嬌娥的任何決定。

尤其他這個人分外的圓滑世故，見程嬌娥不聽自己的勸告，他并未多勸，倒是很大方地笑道：

“我既然應(yīng)承了賢侄女，當然算數(shù)！到時候賢侄女你需要什么布料，盡管到我這兒來選，從紗到紡、再到絲綢，我這兒都應(yīng)有盡有?！?/p>

“如此，我就謝過叔父了！”程嬌娥高興地站起來，朝李世賢感激地一作揖，李世賢急忙站起來攔住她：

“賢侄女，你這樣就見外了，快起來，快起來！”

他扶著程嬌娥重新坐到位置上，說起場面話：“你初來乍到，在京城肯定有諸多不便。旁的我不敢說，生意上如果有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我，我能夠幫上的必定竭力而為！”

“那叔父，我就不跟您客氣了！”

程嬌娥瞇眼一笑，果然不客氣地說起自己的難處來。李世賢耐心地聽她把話說完，呵呵笑道：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原來是找裁縫啊女工！賢侄女，你問我可算是問對了人，我做絲綢生意呢，平日里也少不了和這個行業(yè)有關(guān)的人打交道，認識最多的就是女工和裁縫了?！?/p>

他沉思片刻，人管家拿來紙筆，筆走游龍，“唰唰”在紙上寫了幾個人的名字和地址，讓管家遞過去：

“這幾個人，都是不錯的師傅，賢侄女你有時間，可以親自去見一見他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程嬌娥感激地將紙條收下來，開口剛要謝，見李世賢端起手邊的茶來飲，曉得他這是端茶送客了。

左右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也達到了，她立馬很有眼力勁兒地主動站起來告辭道：

“我這就去依次拜訪這幾位師傅，就不再叨擾叔父了?！?/p>

李世賢假意留道：“賢侄女你頭一回來，怎么著也應(yīng)該留下來，吃過午飯再走?！?/p>

“不麻煩了。”程嬌娥笑著朝門口倒退，一只腳退到門外時，看著才站起身的李世賢，“叔父您留步，我改日再來拜訪！”

在管家的帶路下，主仆三人又按原路返回，一直到出了李府，青韻才傻乎乎地問：“咱們真的要去見那幾個師傅？”

“那只是客氣話?！背虌啥鸢鸭垪l從袖兜里拿出來交給青韻，“咱們回去之后，你找人去打聽打聽這幾個師傅手藝怎么樣，如果真的好，就和他們接觸接觸。”

青韻唯唯諾諾地收下紙條，一直等程嬌娥已經(jīng)在轎子里坐穩(wěn)了，才問：“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我記得那個開客棧的賀老板，家離這兒就不遠，先去他那兒吧，就按照今天早晨我標注的那個名單，咱們一家一家的來。”

“是?！?/p>

轎子再次被抬起來，從賀老板家里出來，程嬌娥又去了城西。

她中午在外頭的酒樓里簡單吃了一頓飯，下午只去拜訪了兩家，名單上剩余的三家，倒不是不想去，而是他們一個城南、一個城北，相去甚遠。

日頭漸漸落下去，再去拜訪，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而她今天去拜訪的這幾家，無論哪一家，都會問到程家失火這件事，程嬌娥給出的答案是統(tǒng)一的。

他們有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將信將疑的，總之，對待程嬌娥的態(tài)度也各不相同，竟還當以李世賢對她最為和氣。

他們奔走了一整天，程嬌娥在轎中坐著倒還好，那些抬轎的伙計們，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程嬌娥見他們個個有氣無力的樣子，從城東的最后那家出來時，心善地并未坐轎，而是聲稱自己想看看京中的風土人情，戴上常備在身上的帷帽，領(lǐng)著青韻和連英在前面走，讓轎夫們抬著一頂空轎在后頭走。

相比京城正中心的位置，城南并不算繁華，卻也比榮城最繁榮的街熱鬧得多。

已經(jīng)日薄西山了，可街道上還是熙熙攘攘的人。

就在程嬌娥經(jīng)過一個比較大的十字路口時，突然，高昂的馬嘶聲從她的右手邊傳來，伴隨著的，還有男人粗獷地大喊：

“讓開！都讓開！”

程嬌娥順著聲音望過去，正看見一個大漢騎著一匹棗紅大馬飛馳而來，為了不被大馬撞到，行人們紛紛抱怨著退到一邊，給他讓出去路。

就在此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刮起。

“我的風箏！”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程嬌娥耳邊響起，是個看起來只是四五歲，扎著倆總角辮的男娃娃。

男娃娃手里的風箏被風吹飛，飄飄揚揚，正好飛到十字路口中央，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風箏！”男娃娃看也沒看飛馳而來的大馬一眼，邁開小短腿快跑過去，高興地拾起燕子風箏。

“小心！”程嬌娥忍不住大喊。

“吁——！”

“寶——！”

三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看見已經(jīng)在馬蹄下的男娃娃、和收不住的馬蹄，大漢和男娃娃的姑姑同時嚇得臉色煞白，尤其是男娃娃的姑姑，不顧一切地急忙朝男娃娃奔過去。

“連英，快救人！”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馬蹄距離男娃娃的胸膛只有一拳不到時，連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程嬌娥還沒有看清楚她的動作，她就已經(jīng)閃到路中央，將男娃娃安然無恙地抱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