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程嬌娥的胭脂鋪已經(jīng)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

而定好的胭脂鋪開張的日子，比鳴熙的生辰要提前二十天。

在京城這個地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店鋪開張、又不知道有多少店鋪關(guān)閉，若非這個胭脂鋪是以顧紫苑的名義開設(shè)的，地界又是在京城的黃金地段，根本激不起多大的浪花。

程嬌娥聰明的地方就在于，她沒有因顧紫苑和商澈這兩個名字所帶來的目光而滿足，除了那些權(quán)貴，她還花錢雇了伙計，讓伙計們在京城各處宣傳，甚至把半晌歡當(dāng)成吸引人的噱頭宣揚出去，好在開張當(dāng)天吸引來更多人。

在和顧紫苑商議之后，胭脂鋪以兩個人的名字命名，名為嬌顏苑。

和食味居一樣，嬌顏苑的招牌同樣是燙金匾額，匾額掛得高高的，闊氣得很。

嬌顏苑共有兩層，二樓被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倉庫，另一部分是程嬌娥用來招待貴賓用的茶室。

像其他胭脂鋪一樣，這兒兩年墻上都擺著高高的柜臺，柜臺上陳設(shè)著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以及香膏等物。

不同的是，除了這兩個高大的柜臺，程嬌娥又特意定制了幾個架子，架子有點兒類似女子閨房里擺設(shè)的化妝臺，最頂層是圓圓的一面鏡子，以鏡子的高度，剛程嬌娥站直時，上半身剛好在鏡子內(nèi)。

鏡子旁邊有一個小柜臺，柜臺里擺設(shè)著胭脂水粉，這些胭脂水粉是給進(jìn)店選購的客人試用的，方便她們挑選最適合自己的胭脂。

這是在其他胭脂鋪不曾見過的，當(dāng)然，這也是程嬌娥的主意。

顧紫苑曾擔(dān)心過，那些胭脂水粉就那么明目張膽地擺在那里，會不會被別人順手牽羊，程嬌娥則表示，像這條街上的客人，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很少會有那種愛貪小便宜的人，即便是有，多數(shù)也不會來這種有背景的地方犯案。

而且為了避免像之前食味居那樣有地痞無賴故意鬧事的情況再次發(fā)生，程嬌娥還特意花錢雇了兩個年輕小伙子在胭脂鋪里守著，只要有人鬧事偷竊，立馬扭送到衙門。

胭脂鋪開張的那一天，程嬌娥、顧紫苑都到了。

顧紫苑站在紅紅的綢布底下，門口兩掛紅鞭炮，是她捂著耳朵，親自點燃的。

兩掛鞭炮噼里啪啦響完，在一群人的圍觀下，顧紫苑害臊地說了兩句喜慶的話，把胭脂鋪的第一批客人親自請進(jìn)來。

嬌顏苑的第一天開張，其熱鬧程度遠(yuǎn)比程嬌娥想象中要盛大許多，來的多數(shù)為女子，從穿著綾羅綢緞的小姐到粗布麻衣的尋常女子，處處可見。

顧浣浣也夾在這些人中間，她依舊穿著那件鵝黃色的裙子，挽著一位紅衣女子的胳膊，笑呵呵地分開人流朝嬌顏苑門口走，看見她，顧紫苑和程嬌娥皆是一愣。

“三妹，你怎么來了？”顧紫苑驚訝地問。

“怎么？長姐你的胭脂鋪開張，就不許我來湊熱鬧嗎？”顧浣浣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哪怕是在外面，她眼里也好似全然沒有這個長姐，挽著紅衣女子徑直朝里走，邊走邊傲慢道：“我和李小姐聽說你這兒有一盒半晌歡，所以想來開開眼界?！?/p>

她眼睛在嬌顏苑里掃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哪兒像是放珍重物品的地方，猜想所謂的半晌歡都是唬人的，便有意要給顧紫苑難堪，拔高聲量問：

“我想今兒大多數(shù)小姐都是跟我們一樣，是為了半晌歡來的！胭脂水粉哪里沒有，要不是長姐你搞什么噱頭，今兒誰會特意來這兒看這幾個瓶瓶罐罐？半晌歡呢？長姐，拿出來讓我們瞧瞧吧?！?/p>

“是啊顧小姐，我長這么大，只聽說過這種香膏，還沒見過嘞，你快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是不是啊，姐妹們！”

這位李小姐高聲一問，立馬得到許多專沖半晌歡而來的人的呼應(yīng)。

顧紫苑有些招架不住，求助般看向程嬌娥。程嬌娥立馬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去，未開口先笑，朗聲道：

“半晌歡，小店確實有，但也僅有一盒。想必諸位小姐都清楚它的稀缺性，諸位小姐若是想看，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把它拿出來，但咱們有言在先，只能看，蓋封絕對不能打開！”

顧浣浣嗤笑道：“香膏就在于一個香字，你不打開，我們又怎么知道它是真是假？”

看出她今天來者不善，程嬌娥言辭也因人而變得犀利：“蓋封若是開了，香味一散，這盒香膏就算是廢了，我自然可以保證它是真品，若是顧三小姐您真的想打開，可以，您把它買下?！?/p>

“若我買下來，它是假的，怎么辦？”

“那我當(dāng)著大家伙的面，把銀票如數(shù)奉還！”

“好！”顧浣浣立馬看似爽快地從懷里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來，甩到程嬌娥臉上，“這是一千兩，錢你拿去，香膏拿來！”

程嬌娥古怪地看著她，正在想該如何委婉地告訴她，一千兩只能買到最上面的一層時，人群中一個人“撲哧”先笑出聲來：

“顧三姑娘，一千兩可買不到真正的半晌歡，你還是回去帶夠銀兩再來吧?！?/p>

開腔的是位女子，她穿一身素衣，雖素卻不廉價，從頭到腳的打扮都講究得很，從穿著和氣質(zhì)上，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顧浣浣本想嗆聲，看見她，到了嘴邊的話卻生生憋回來，臉頓時火辣辣發(fā)燒，給自己爭辯道：“誰知道她手里的香膏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豈不就便宜她了！”

素衣女子接話道：“方才這位姑娘已經(jīng)說過了，若是假的，她把錢悉數(shù)退還給你。”

“再說，這是顧家的長小姐開的胭脂鋪，以她和顧家的身份，又怎么會賣假貨自毀名聲呢？”

素衣女子顯然是知道顧浣浣的身份的，她卻沒有說破她和顧紫苑的身份，亦沒有說太過凌厲的話，也算是給顧浣浣留了見面。

顧浣浣卻覺得自己在被羞辱，她攥著拳頭，輕蔑刻薄道：“鄉(xiāng)下來的丫頭，自己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又怎么敢保證她的東西真假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