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瑤山景苑,吳景沉異常安靜,使原本就黑暗冷寂的別墅顯得更加陰冷孤寂,陸相思也不由得心尖發(fā)抖。
吳景沉自顧自上樓去了浴室,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陰暗的樓梯盡頭,陸相思心里五味雜陳。
她坐在沙發(fā)上環(huán)顧四周,神情恍惚。
幾個小時前神秘典雅的東暮中榭此刻也許已變成了一片廢墟,溫煦爾雅的金珉錫現(xiàn)在又經(jīng)歷著什么.......
這些日子發(fā)生的種種像電影一般一幕一幕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憂慮著,感慨著,罪惡著。
陸相思回過了神,打開廚房的水龍頭洗了把臉,黑暗之下她感受著涼意,水珠從她臉頰掉落到水槽的聲音緩慢空靈,她身子微微顫抖,一切都顯得墮落無力。
她再次朝樓上望去,心死一般的寂靜。
她第一次感覺到吳景沉這般沉重,原來他也是會為了兄弟傷心難過的人,他也會有自責(zé)無力的時刻。
那個在她心中一直是殘忍暴力幾近變態(tài)的男人,不知從何開始,已經(jīng)在她心里默默種下了一顆恥辱卻又不覺悸動的種子。
金珉錫待她如親妹,即使她心中有再多的恨意,現(xiàn)在的她也為金珉錫擔(dān)憂著,感傷著。
在吳景沉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像是換了一個靈魂,連她自己都感覺陌生,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這副靈魂雖然罪惡且骯臟,但獨(dú)立且強(qiáng)大,理智且穩(wěn)重。
所以她知道,今晚過后,東暮中榭沒落,云城再無金老板。
兩人都洗去了今夜的塵埃和硝煙,安靜的躺在床上,都望著昏暗的天花板,一言不發(fā)。
他們是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和諧的躺在床上,心不平,但氣和。
吳景沉也破天荒的沒有碰陸相思一絲一毫,他深邃的瞳孔里黑暗無邊,卻仍能透出一絲傷感。
而陸相思視線雖也盯著天花板,但卻留了一絲余光給身旁的男人,感受著男人孤凉的氣息,她想說一些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直到右手被男人寬大微涼的手掌握住,她不由得顫了一下,緩緩扭過頭去看向身旁的男人。
但下一秒男人的氣息便湊了過來,將她包裹,不似之前的熾熱,也不似那般寒涼,而像是溫存在漫長歲月里的舒適。
她埋在男人頸窩處,淡淡的木香一點(diǎn)一點(diǎn)瓦解著她內(nèi)心深處的痛恨,在男人懷里,她竟多了一絲坦然。
她默默抓緊了男人睡衣的衣角,心臟重重地跳動著,不知怎的,眼眶潤了。
也許是因?yàn)椋诓皇芸刂频?,慢慢適應(yīng)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男人的下顎抵住她的頭頂,手臂輕輕搭在她腰上,呼吸漸漸平穩(wěn)。
他們像是一對攜手走過多年歲月的夫妻,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要我轉(zhuǎn)身就能擁你入懷,而你也淡然的躺在我身旁,默默慰藉著彼此。
這樣,好像所有的困難隔閡,在第二天清辰晨第一縷陽光撒進(jìn)屋內(nèi)的時候,就隨著嶄新的一天隨風(fēng)淡去。
可這又是多么諷刺的一件事啊。
第二天,陸相思醒來時,吳景沉已經(jīng)穿戴整齊。
她坐在床上,看著正在試衣鏡面前整理儀容的吳景沉,張了張口,卻還是不知說什么。
“思思。”
男人低啞平淡的聲音讓陸相思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她木訥地看向他,“嗯?”
“你要去學(xué)校嗎?我送你。”
吳景沉心態(tài)一如平常,這讓陸相思不禁懷疑昨天只是一場夢。
見陸相思遲遲未作答,吳景沉便道,“昨天累著了吧?今天休息一下也沒關(guān)系,明天再去?!?/p>
“你.......等我一下吧。”
半小時后,吳景沉將陸相思送到了云城大學(xué)附近。
“思思?!?/p>
陸相思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金珉錫今天入獄,你要去看看他嗎?”
聽到吳景沉平淡得不像話的語氣,陸相思心里澀澀的,說不上來的怪異。
她沉默了一會,問道,“什么時候?”
“今天下午。”
“.......那你來接我吧?!?/p>
“我要處理公司還有東暮中榭的事,韜會來接你的?!?/p>
“.......好?!?/p>
話音落下后,吳景沉便沒在說話了,陸相思看了他兩眼,內(nèi)心怪異的感覺更加強(qiáng)烈。
她與吳景沉的談話是第一次這樣和諧平靜,那些傷痛仿佛已經(jīng)從他們之間撤離,卻還是有一條隔閡。
見陸相思一直盯著自己,吳景沉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溫?zé)?,“怎么了??/p>
“沒什么,我走了。”陸相思猛地回過神,迅速下了車。
她快步朝學(xué)校走著,希望她心中那些奇怪的想法隨著寒涼的風(fēng)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