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和成媽媽轉(zhuǎn)身一看，卻是一個打扮富貴的青年男子，穿著一襲黑袍，戴了一個玉冠，身量挺拔，鼻梁高聳，尤其是一雙眉毛斜飛入鬢，顯得風(fēng)流倜儻。身后還跟了一個打扮差不多的小公子。小公子身量不高，但粉雕玉琢的，正四處打量。成媽媽與佟越都是眼毒的人，一看這小公子就是女扮難裝，是富貴門兒的人。對望了一眼，各自心中已是了然。

佟越本來惱怒別人打斷他的話，但見了這么俊朗的公子，心底的怨氣到是莫名的消了一半。笑著道：“不過是妓院里勾引客人的把戲，談不上什么見識。到是公子冷不丁的在咱們娘們家身后神出鬼沒的，當(dāng)心咱們?nèi)釉陆?jīng)帶的時候扔到你們身上可就不好了！那可是要倒霉一年地喲！”

佟越這一席話到處帶著刺，來人聽了微微一愣，全然沒想到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子居然這么奔放，連月經(jīng)這種話都干敢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

微微咳嗽一聲正要說話，身后的小公子有些倨傲的問道：“你就是寫了這些曲子和詞牌的秦若涵，前相府的小姐？”

佟越臉上的笑容更甚：“呦，哪里來的小姐，這么漂亮？嘖嘖，跟瓷娃娃似的！相府小姐可不敢當(dāng)，就是沒事閑著寫兩只曲子，逗逗悶子，也順便賺點脂粉錢！如今可是這家妓院里的頭牌姑娘，是做皮肉生意的。呵呵?！?/p>

小公子想是平時被人奉承慣了，那里受得了佟越的這番排編，臉色一變正要發(fā)作。卻被旁邊的公子拉住了。

“小可松月，這是小弟松泉，見過若寒姑娘和成媽媽！”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松公子兄弟倆的名字可真是好，活脫脫一副畫兒，也是一首詩，令堂大人學(xué)問可是真高啊。?！辟≡角笆篱喨藷o數(shù)，今生更是變故連連，一聽便知這是假名，定是那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溜出來玩兒的。有心諷刺幾句，嘴上更是不饒人。

松月聽了紅春園流出來的曲子，便有來見見秦若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寫出這么多膾炙人口的曲子和詞牌。今日一見，不想隨口說出的詞句，卻是意境清幽，頓時起了欽佩之心，松月平時自負(fù)詩詞歌賦也是頗有見地，又起了些許考教之心。也沒有理會佟越的諷刺意思。笑著道：“近日，小生故友紛紛離開京城，想寫一下臨別的話，不知姑娘可否幫在下這個忙！”

佟越不愿意與妓院里的客人多打交道，順口說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哪有那么多的人生若只如初見？該走的留不?。≡摿舻哪銛f不走！說多了不過是愛恨癡纏的，大好年華的，多讀讀書，比什么都好，我勸你還是少了這些心思吧。。。”

說完，佟越便施施然的走了。成媽媽老于世故，自然知道眼前這位松公子絕對出自官宦貴胄之間。趕忙賠笑小心道：“若寒是咱們這的清倌人，脾氣是大了些，好在咱們這兒姑娘多，公子您看我再給您安排一個。。。”

松月聽了佟越隨口蒙出來的納蘭容若的詞，不由自主地回味咀嚼人生若只如初見，一個勁兒的念叨“好詞好詞”。旁面的松泉跺腳狠狠地掐了一下松月“哥。。。?！?/p>

佟越最怕麻煩，但麻煩就像女子的周期，該來的算準(zhǔn)時候來，如果有一天不準(zhǔn)了，你反倒提心吊膽了起來。

松月自從聽了佟越說出來的詞，竟然是每日必到紅春院，纏著佟越談詩論詞的，佟越不勝其煩，索性閉門謝客。弄得成媽媽每日左右不是人，唉聲嘆氣，愁眉苦臉。

佟越見了不覺笑道：“媽媽也是人精一樣的人了，也不是我拿腔拿調(diào)，吊著這么一個二世祖，我可是為媽媽賺錢呢！那個松公子一定是富貴門兒里的公子哥兒，但還沒有驕矜氣，也算是難得的呢！”

成媽媽聽了，連說彌陀佛，心里想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天人家真是要用強了，咱們這個妓院可是攔不住。但話到了嘴邊，連嘆了幾口氣，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這日，佟越正在氣喘吁吁地做完一套無氧訓(xùn)練操，正要喝點水休息休息，成媽媽急火火的闖了進(jìn)來。

佟越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水，喘勻了氣，瞟了一眼成媽媽：又怎么了？

成媽媽見了佟越的臉色，心里面沒有地一突。連成媽媽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不過是一年的時間，這間紅春院已經(jīng)是以佟越為尊了。只得一臉堆笑：“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這回你得下去了？來了一位大貴人！”

佟越冷笑一聲：“貴人？有多貴，10兩金子能買到不？”

成媽媽現(xiàn)在可沒有玩笑的心思，擠出一絲笑容道：“是朝廷里的人，好像是什么光祿大夫呢!”

佟越聽了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道：“不過是一個名義上的閑官，不過既然媽媽說了，我這下去應(yīng)付應(yīng)付就是了！”

佟越下去的時候，光祿大夫正在喝茶，正覺得這茶葉入口醇厚，唇齒留香，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嘗到這么有風(fēng)味的飲品。一抬眼，見著一個身量頎長，膚如凝脂的少女正從樓上走下來。與以往所見的女子不同，這女子雖說漂亮，但舉止從上到下透著一股子粗魯勁兒，就比如說當(dāng)下，頭發(fā)也沒有仔細(xì)梳洗，甚至連女子用的釵簪都不用，只是隨意穿了一襲白袍，頭發(fā)用白色的發(fā)帶束了。但偏偏又給人生出一種矛盾神秘的氣息來，不由地吸引人去探究。

不等佟越落座，一旁松月馬上站起來：“天然去雕飾，秦姑娘咱們可又見面了！”

見松月站起來，光祿大夫也連忙站了起來，但自持身份，神色頗為倨傲。

佟越眼光在松月和光祿大夫兩人身上梭巡了一番，心中已經(jīng)有所計較，頗為得體地微笑道：“手底下的粗使丫頭做的茶葉，污了恩客的嘴！可真是罪過呢！”

一旁的成媽媽見了佟越下來，心里登時落了地，連忙諂笑道：“張大人，這位就是咱們的秦若寒，秦姑娘，咱們這里的曲子詞牌都出自這位秦姑娘！”

又沖著佟越擠眉弄眼地說道：“若寒，這位是本朝駙馬爺、光祿大夫張大人，還不趕緊見禮？”

佟越心里嘆了一口氣，趕緊低眉順眼地說道：“女婢秦若涵，見過松月公子、張大人！不知張大人急著召見若寒，可是有什么吩咐嗎？”

張大人看了看松月，卻見松月一雙眼睛只是放在了秦若涵身上，心底暗嘆了一聲，輕咳一聲道：“秦若涵，本官這有一題，你一炷香時間答出來即可?！?/p>

佟越聽了，愈發(fā)地低眉順眼，心里卻暗暗叫苦，我他么的知道什么事，回答你的問題！嘴上卻柔順的回答：“但聽大人吩咐！”

張大人有清了清嗓子:“你聽好了，就以上元節(jié)為題，寫一首詩！時間以一炷香為限”

佟越聽了，心里大喜，我靠，這個哥哥還真會。抬起頭來，眼波流轉(zhuǎn)，輕聲回到：“這個倒不是什么難事，現(xiàn)在奴婢就吟出來，大人請聽好！”說罷，深呼了一口氣，挺起腰身，一變踱著步一變慢慢吟道：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佟越剛吟完，松月一拍巴掌大聲叫道：“好詩！好詩！”

張大人正要接口說話，卻聽見里間一個渾厚的聲音傳出來“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果然是好詩，早就聽聞秦姑娘才情無雙，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說著一個穿著一襲紫袍的年輕人從里間轉(zhuǎn)了出來。

松月和張大人見了來人都站了起來，齊聲說道：“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