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凡,怎么是你?我記得……”白月初話還沒說完,就只見塵軒凡和以前一樣,黑色的休閑衣,白色的長發(fā),但,軒凡的眼睛不再是黑眸,而是血眸。
“軒凡,你……”
“怎么了?”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只是個法術(shù)而己?!?/p>
“大哥哥,跑了?!碧K蘇的聲音打斷了正在交談的兩人?!笆裁磁芰??糟,是那只蜘蛛精?!?/p>
“算了,她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被我的極火所傷,就算他舍棄半個妖身。憑她的境界也得重創(chuàng)”
剛說完,幾只妖怪從操場圍欄外沖出來,操著破鑼似的聲音吼道:“交出天書!”
面對一群兇神惡煞的妖怪們,涂山蘇蘇嚇得原地直打轉(zhuǎn):“啊……搶天書的妖怪們又來了!”
“把天書交出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妖怪們見自己的威脅有效,立刻張牙舞爪了起來,“像你這么弱的狐貍,我們一天要撕碎好幾十只!不想死的話,就交出天書!”
“天書不在我這里,我弄丟了!”涂山蘇蘇委屈巴巴地解釋道。
然而,妖怪們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辭,他們?nèi)宄扇旱木奂谝黄?,一股腦兒地朝著涂山蘇蘇攻了過去!
“嘖,我說你們怎么就不長記性呢?”白月初煩躁的揮了揮手,一道光芒閃了過去,幾只妖怪躲閃不及,瞬間就被擊中,隨即倒地不起。
緊接著,白月初轉(zhuǎn)身看向不遠(yuǎn)處的學(xué)生們,“同學(xué),幫忙打下妖警電話吧?!?/p>
跟著涂山蘇蘇而來的巨白兔在神雷劈下的同時,就拱身把一眾學(xué)生攏在了懷里,趴在巨白兔右前爪上的男學(xué)生目瞪口呆的點了點頭:“哦哦,好的。”
他們學(xué)校里竟然有這么厲害的人!
……不對啊。
既然這么厲害,剛才為什么要讓他們拿出零錢來幫他?
……
算了,高手做事肯定有高手的理由!
男學(xué)生一邊打電話,一邊看著滿臉喜色撲進白月初懷里的小狐妖……
噫。
好酸。
他的嫉妒之心仿佛長在了檸檬樹上。
真羨慕。
能做高手就是好啊……這么萌的妹子都會主動投懷送抱。
還是個甜的讓人牙酸的狐耳娘!
妖警部門體系完善,又格外重視妖族對人類的侵害,尤其是事發(fā)地點還是學(xué)校,最重要的是……還是一氣道盟王家少爺就讀的學(xué)校!
綜合以上各項原因,這次妖警部門的出勤速度非???。
他們迅速到達現(xiàn)場后,原本以為等待他們的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大群妖怪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而白月初叼著棒棒糖站在中間,看起來悠然自得!
這場景怎么看,都像是妖怪被欺負(fù)了!
最需要打報警電話的,應(yīng)該是這群炮灰妖怪吧?!
很快,妖警們有條不紊的清理和善后。
他們將被打得手軟腳軟的妖怪們糖葫蘆似的串成一串,帶隊的妖警清點完人數(shù)之后,朝著一串妖怪抬了抬手:“大家排好隊往前走,不要擁擠,請在我們拘留所耐心等候自己家人保釋。”
等妖怪們在助手的帶領(lǐng)下有序離開之后,妖警才掏出計算器跟白月初算了起來:“懸賞金一共五千元,不過因為你并非一氣道盟之人,所以所做無照使用法力執(zhí)法,要扣除私法稅,在公共場所使用強力法術(shù)扣除社會管理稅,無固定工作扣除五分之一的個人所得稅,所以你最終應(yīng)得為……”
“五塊。”妖警扯了扯嘴角,笑容十分微妙,他攤開手露出掌心里的幾枚硬幣。
“……”白月初抽了抽嘴角,他就知道!但凡跟一氣道盟搭上邊的都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心里再怎么生氣,但送到手的錢沒道理不要!
而且還是五塊錢巨款!
為此,他忙不迭的將硬幣裝進褲兜里,還忍不住感嘆道,“你們這賞金還真是……大手筆啊?!?/p>
涂山蘇蘇見事情告一段落了,這才撐著膝蓋松了口氣,疑惑的問道:“不過道士哥哥,最厲害的蜘蛛精都被大哥哥打敗了,為什么這些小妖怪還敢來攻擊我們呢?”
“……呃,這個嘛?!彼嗣羌?,眼神游移,“誰知道呢?”
涂山蘇蘇時常犯蠢,但偶爾也有“靈光一現(xiàn)”的精明,每次都能問到重點。
確實,按照常理來說,其他小妖怪見蜘蛛精都被輕松擊敗,但凡有點眼色的妖怪都會知難而退??墒沁@些妖怪不但不退,反而聚攏了過來。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打算在收拾蜘蛛精之前,趁著給這個小蠢貨貼護身符的時候,順手貼了張引妖符!
因為他知道降服找茬的妖怪,妖警會給予一定的獎勵!
除一個妖怪是除,那他也不介意多收拾幾個,再掙點額外的零花錢!
塵軒凡也知道他的意圖,但沒有管他。
另一邊
清瞳匍匐在地面上,從肢體斷裂處流出來的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每往前爬一點粗礫的泥沙都會在創(chuàng)口上滾動,堅硬的灌木叢戳刺著她的傷口,每個動作都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但她不能不走。
這么多年過去,她早就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不逃走,如果被妖警抓回去,該從哪變出個親人來贖她呢?
而且她也不愿意再白白浪費時間了。
所以……
哪怕要拋棄半個身體!哪怕重傷瀕死!她也必須放手一搏……
只要還有最后一絲力氣,只要還有最后一分可能,她就不會放棄。
絕不!
這次,她本來放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沒想到自己遇到了一個硬釘子。
可是被一個還沒來得及看見的人給打敗。
“……好……好疼啊……”她的前肢已經(jīng)斷了,只能用手肘抵著地面前行,腰部以下的半身蛛腹也沒了,活像一只殘缺不全的卑微爬蟲,清瞳咬著牙,滾燙的淚水沖刷過她清麗的面龐,露出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頰,“好疼啊……富貴……”
他怎么還不來見她呢?
而她怎么還找不到他呢?
她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了啊……
“你好?!鄙n老的聲音從清瞳前方傳來,“需要幫忙嗎?”
清瞳掙扎著抬起頭,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身形微胖的老者。
洗到快要褪色的中山裝,矮胖的身軀,鼓起來的小肚腩,再加上說話都在漏風(fēng)的聲音,還有……臉上的奇葩面具。
從未見過這么獵奇的面具好嗎?!
人類不都是喜歡一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嗎?清瞳以前四處游歷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喜歡戴著面具遮擋面容的人,那些面具形態(tài)各異,花樣繁多,但總結(jié)下來都是可以用褒義詞概括的,比如說簡潔、華麗、高雅、神秘……等等等等。
但這個面具……這個只擋住老頭上半截臉的面具……
白色的半截面具被一道紅色的線一分為二,兩只黃澄澄的大眼睛分布在面具兩側(cè),占據(jù)了面具三分之二的位置……
真是又丑又……猥瑣。
如果這個時候,旁站站著一個人類的幼兒的話,估計會直接說她沒有審美吧?
畢竟這可是……咸蛋超人??!
清瞳抓著身前的草皮,克制住想要退避三舍的本能,眼神就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絲救命稻草般的執(zhí)拗:“你……你是……”
不管是誰,救救她,救救她……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她還沒有等到那個人……
救救她……
“你好。”穿著中山裝的面具老頭抬起右手,僵硬的擺動了兩下,算是跟清瞳打了個招呼,“在下看你骨骼驚奇,體型特異,實在是一塊修真的好材料。”
清瞳:“……”
骨骼驚奇?確實挺驚奇,畢竟她現(xiàn)在全身上下至少失去了一半多的骨骼,想不驚奇也挺難。
體型特異……那就更沒錯了,畢竟她現(xiàn)在只、剩、一、半、了、?。。?!
清瞳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絕望:“玩我的吧……”
雪中送碳她已經(jīng)不指望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在她最慘的時候,讓她遇到變態(tài)?。?!
偏偏面具老頭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話:“……有朝一日必定有所作為,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清瞳抵著地面的胳膊肘狠狠的顫了顫,攢著吃奶的勁給自己調(diào)了個頭,這種變態(tài)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變態(tài)中的極品,她現(xiàn)在妖力大失,惹不起惹不起,趕緊走趕緊走……
可惜她現(xiàn)在力有不逮,就算有心想逃也快不過面具老頭追蹤的速度,胖乎乎的老頭子穿著土不拉幾的涼拖鞋,腳下一跺就沖著清瞳逃離的方向追了過來,手心里還不知道是怎么什么捏住了一把黃符,乍一追上清瞳,就麻利的把黃符貼到了她的……呃,屁股上?
也不能算是屁股吧?畢竟她半身都斷了……
不對,現(xiàn)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清瞳咬了咬牙,惡狠狠的轉(zhuǎn)過頭:“死變態(tài)!你想干什么?。俊?/p>
凝聚起最后一絲妖力,晶亮的蛛絲從她口中疾射而出,胖老頭見勢不對,扯著漏風(fēng)的牙齒笑了兩聲,單手撐地就是一個后空翻,利落的躲開了清瞳的攻擊。
“不好意思,第一次使用……”胖老頭右手捻動法訣,“忍著點吧!”
老頭的話音剛落,貼在清瞳身上的黃符就綻放出刺眼的光芒,與此同時直擊五臟六腑的劇痛也隨之而來。
“啊……”清瞳忍不住慘叫出聲。
疼……好疼~
此時的清瞳承受著巨大的痛楚,她忍不住在想: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這么疼?
不……
那么多把劍插在他的身上,他要比她現(xiàn)在還疼吧?
清瞳咬住下唇,把眼淚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求饒,不能怕,不能放棄……
絕不能!
胖老頭的嘴角微微動了動,露出個古怪的笑容,手里捻法訣的速度卻更快了。
“再忍耐一下,很快了?!?/p>
刺眼的光芒逐漸變得平和溫暖,斷裂的創(chuàng)口處傳來一種詭異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覺,酸澀麻癢刺痛,這種刺痛并不尖銳,但是很難忽略,就像是要從清瞳已經(jīng)斷裂開的肢體上拽出什么東西似的。
她咬著下唇,死死的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不能哭,不要哭……
哭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這個道理她早在幾百年前就明白了。
那個人不在之后,她就明白了。
因為沒有人會在意她哭不哭,沒有人會在意她難不難過了。
清瞳,別哭……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隨著白光的逐漸柔和,她斷開的肢體處開始長出新的骨肉。
就像是從荼靡中長出來的繁花,從臟污的血液中生出新的枝條。
“……這是……”清瞳的聲音微微發(fā)著顫,滿眼的難以置信,她的妖力早在轉(zhuǎn)世續(xù)緣的時候就丟失了一半,所以她才一直維持著半人半妖的形態(tài)。
可現(xiàn)在……
她丟失的半蛛腹變成了一雙修長緊致的腿,撐在泥土中的手肘也長出了新的小臂,胸前艷紅的妖紋漸漸褪去……
清瞳錯愕的反手捏了捏小臂,又激動的縮緊雙腿,溫暖滑膩的觸感實實在在的向她證明著,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覺,不是她因為過于渴望活下去而產(chǎn)生的幻覺!
“謝謝……前輩,謝……”清瞳撐著地面爬起來,眼底還殘留著些許狂喜和難以置信,她想要道謝,想要感謝這個重新給她希望的人。
然后……
清瞳就被飛濺的鼻血嚇的倒退了七八步,更別說還有指向性異常明確的視線,就像是纏在身體上的軟體動物般梭巡過她身體的重點部位。
“……”糟老頭子壞的很!
胖老頭見狀連忙用雙手捂住鼻子,好在面具只遮了上半截臉,否則恐怕連鼻血都不好止:“這雙手腳完全由本體細(xì)胞繁殖生成,無任何排異反應(yīng)和副作用,十年保修……”
大概是清瞳的身體對胖老頭的沖擊太大,讓他連正經(jīng)說話都做不到,尾音更是猥瑣的打了幾個卷。
清瞳嘴角一抽,心思微動雙手合攏,細(xì)密的蛛絲轉(zhuǎn)瞬間就織就出一件寬松的衣袍。
幸好……妖力也回來了,否則她大概能被氣死!
有了衣服穿,清瞳也就能好好說話了,她放下手,攏了攏衣襟:“多謝前輩?!?/p>
“衣……衣服……”胖老頭備受打擊,扭過頭抹了兩把辛酸淚,“早知道就不恢復(fù)妖力了,我這么大歲數(shù),想過個眼癮怎么就這么難……”
“……”清瞳聽的臉色鐵青,差點忍不住恩將仇報,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請問,您既然能幫我找回妖力,那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吧?”
“我的靈符能抽取你轉(zhuǎn)世戀人身上,你的那部分妖力,將其返還到你的身上,但卻不能知道你的戀人轉(zhuǎn)世于何處。”胖老頭凄凄慘慘的抹完淚,才轉(zhuǎn)回身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了下去,“不過能抽取到法力,就說明你的戀人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于現(xiàn)在的世上了,但要找到他,唯一的線索就只有涂山狐妖一族的天書?!?/p>
“果然……”清瞳的唇瓣微微一顫,“他已經(jīng)在這個年代轉(zhuǎn)世了嗎?太好了……”
終于還是等到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只要他在,她就一定能找到他。
清瞳轉(zhuǎn)過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謝謝前輩,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救命之恩他日再報?!?/p>
“你要去哪里?”胖老頭背著雙手,沖著清瞳的背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要去找他?!鼻逋_步一頓,笑的堅韌又執(zhí)著,“如果拿到狐妖天書就能找到他,那么……就算拼出這條性命不要,我也要把天書搶到手!”
“慢著?!迸掷项^從中山裝的口袋里掏出一塊木牌朝清瞳扔了過去,巴掌大的木牌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繞到蜘蛛精身前,然后就像刻意瞄準(zhǔn)過似的砸在她的胸上……
還彈了兩下。
胖老頭眼神微閃,抬起右手飛快的捂住鼻尖:“拿著這個,可能會救你一命?!?/p>
被砸了胸的清瞳定定的看著木牌上的簡筆畫:“……”認(rèn)真的?
就這個畫了兩鴨蛋眼,抽象人的小木牌子,真的能救命?
現(xiàn)在人類對法寶的外形設(shè)定也太不講究了啊!
“另外,你身上還有一處傷勢未愈?!迸掷项^掏出一管標(biāo)簽不明的膏體,邊往手心里擠邊朝著清瞳撲了過去,“讓我?guī)湍阈厍暗哪[瘤涂點藥吧?。 ?/p>
原本心都懸起來了的清瞳頓時黑了臉,握了握拳頭,忍無可忍的捶在了胖老頭的面具正中,“滾!”
硬生生被捶了幾個跟頭,胖老頭瞬間老實了,他從地上爬起來,端端正正的一盤腿:“好了,我要走了,想要報答我的話可以到學(xué)校2棟604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