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再多一點溫柔和耐心,但理智和行動已漸行漸遠。
“現(xiàn)在想逃,已經來不及了,寶貝……”
他充滿威脅和誘惑的低笑,突然擊中了她腦海中某個記憶的要害。
“是你,是你!”她驚叫起來。
“是我什么,嗯?”這是一個太重要的反應,他的動作,還是為之一頓。
“是你!你就是在夢里和我,和我——”
“夢里?”他還是理解了,笑的越發(fā)張狂快意,“寶貝,你果然忘不掉我對不對?你困住了我,又怎可以獨自逃掉?”
無數(shù)個夢魘的片段紛至沓來,仿佛和正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碰撞著,融合著,亦真亦幻,難辨虛實,她終于如夢中那個女人那樣,放任直覺,用力摟住了他。
“來,寶貝,夢里和現(xiàn)在,哪一個我比較好?”
哪一個他比較好?哪一個他……才是真實的?
腦子里仍有疑問,卻沒有思考的能力。
忽然,黑暗中的某處,響起一串音樂,節(jié)奏歡快,卻在這個時刻顯得突兀而詭異。
她在他懷中一震,仿佛剎那間從夢境被拉回了現(xiàn)實,條件反射的叫出來,“逸峰?”
每晚這個時候,都會接到來自林逸峰的晚安電話,已經成了陸希兒生物鐘的一環(huán)。
在他錯愕的一霎,她已從懷里掙脫出來,赤著腳跳下地,順著黑暗中那點閃爍的光亮,找到了手機,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接聽鍵。
“喂?”
“逸,逸峰……”
不知道是因為冷、害怕,還是心虛,她的聲音不住發(fā)顫。
“希兒,你怎么了?”他敏鉞的發(fā)覺了。
“沒,沒什么啊……”她抱住身體,勉強擠出笑容。
“你冷嗎?”
“剛,剛洗完澡出來,你就打電話來了……”
“啊,快把衣服穿上,萬一感冒就糟了,我又不在你身邊?!?/p>
“哦……”
“沒什么事,就是例行查崗,看看你有沒有趁我不在,又不乖了?!?/p>
“你才不乖……”
“好了好了,穿衣服去吧,早點睡覺別熬夜,我掛了,晚安?”
“晚安……”
林逸峰好像也有事,匆匆聊了幾句,便掛機了。
陸希兒緊緊攥住手機,大口大口的喘息,剛才,她嚇得幾乎要斷氣了,忽然,似乎某根神經被觸動,猛然轉頭,發(fā)現(xiàn)黑暗中迫近來的身影。
“不許過來!”她尖叫著,把手機用力擲過去。
凌鉞猝不及防,被砸中額角,悶哼一聲,停在了原地,見背對窗子的她,身體輪廓呈現(xiàn)出瑟縮的姿態(tài),似乎非常害怕,不禁擔憂的問:“希兒,希兒?你不要緊吧?”
“你不準過來,聽見了沒有!”她更加清醒了一些,不再大聲尖叫,但驚惶之意更明顯了。
凌鉞真是痛恨極了,好個林逸峰,偏在這個時候來電話,硬生生的打斷了。
在最緊要的關頭被迫喊停,感覺當然異常痛楚難熬,但他在意的并非這個,而是眼前的她,看上去很不好,就像那日在休息時,即將失控的前兆。
以他的力量,當然可以撲上前去,徹徹底底的完成一次掠奪,而且正如之前對她的冷酷警告,不會有人相信,他需要用手段和暴力,去得到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秘書,倍受世人嘲諷和詬病,只會是她,而不是他。
當初不就是這么想的嗎?
一個很容易完成的,理性而冷漠的計劃。
然而此刻,凌鉞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他的身體正承受著自焚的熾熱和反噬的痛苦,手心卻捏著兩把冷汗,一霎也不敢分神的,盯著眼前那無助之極的身影。
“好,我不過去,你也別站在風口,過來些?”他只能盡量的不刺激她的情緒。
他的順從不動和柔聲安慰,果然換來她一段暫時的安靜,不久之后,便聽見她在黑暗中抽泣,“逸峰他,他對我那么好,我為什么還會跟你,做出,這種事,我們明明快要結婚了……”
凌鉞心口一涼,林逸峰的存在,的確是自己得到她,也是做回本我的最大,也最難繞過的障礙!
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是努力的安撫、勸導她,“不,你不要那么想,早在他出現(xiàn)以前,我們就在一起的,你剛才也說,經常在夢里……對嗎?”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慢慢的靠近她,把眼底的焦慮和渴念都藏起來。
她低著頭,抱著自己,身體終于略略朝他轉過來一點點,但依然懷疑,“那只是夢,是假的,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會這樣,但這種事,絕不可能真實發(fā)生過……”
“不是這樣的,希兒,你聽我說……”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是個很差勁的女人,算我輸了,求求你,別再誘惑我了!”
凌鉞知道,如果現(xiàn)在自己掉頭就走,她就會陷入深深的罪惡感,而對林逸峰負疚,從此再不肯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還會任那個欺騙她的男人予取予求!
他有信心挫敗林逸峰,但還需要時間,現(xiàn)在無論是放棄還是硬來,結果就是她都要沿著虛假而扭曲的人生軌跡,不知走向怎樣的結局!
所以,絕對不能放棄!
“怎么會是假的呢?我剛才不是問過你,夢里和現(xiàn)在,哪個我比較好?”凌鉞故作輕松的低笑,“其實,是一樣好,對不對?我們剛才的親密,以及你的體驗,也和夢里一樣,對不對?希兒,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我們真實擁有過,而林逸峰,他的存在,才是營造出來的假象?!?/p>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她身邊,稍有猶豫,還是張開雙臂,輕輕摟住她瑟縮蜷曲的肩膀,并且小心的保持距離,不讓自己再次驚嚇到她。
在身體碰觸的瞬間,她肩膀陡然一震,有一個向前掙脫的沖動,卻被他溫柔堅定的攔下了。
“別怕,別怕,我不會做違背你意愿的事,如果我要傷害你,早就做了,是不是?”
他的臂膀和胸膛仍然有力,卻沒有更多的侵襲性,而且除了這一點溫度,也沒有更多的身體接觸,這讓她在一掙不脫之后,總算不吵不鬧,安靜的呆在他懷里。
沒錯,如果他用強,自己無論如何是逃不掉了,而且從剛才的情形看,在自己就極有可能背叛!
她在他懷里無力的一沉,悲哀的流下了淚水,“逸峰怎么可能是假的?你知道,這些年他是怎么對我好的?他連碰都舍不得碰我一下,我只有他一個男人。而你,隨時都可以有很多女人,就這樣算了吧,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會再出現(xiàn)了,我會找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藏起來……”
在記憶中,她一直都是桀驁的、倔強的、熱情的,是一只始終驕傲的昂著腦袋,長牙舞爪的小獸,現(xiàn)在,卻像被抽干所有力氣和尊嚴一樣,哀哀的乞求。
凌鉞不禁感到一陣痛惜,摟住她的手臂也收緊了一些,試圖給她更多的溫暖和扶持,把一抹苦笑埋進她的頭發(fā),“你的確只有過一個男人,但不是他,而是我,如果剛才我們試過了,就會相信……”
“不不,我不要試,你快松手!”陸希兒驚惶羞窘的,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剛才“進行到底”,就能證明她曾經有過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他?
不不不,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自己和逸峰,可是連正兒八經的接吻,都只有過一次!
“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但是,你要給我,還有你自己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陸希兒仿佛看到了一線轉機。
“三個月,只要三個月的時間,我會證明我以上說過的話,如果我做不到,那么——”凌鉞的語氣一折,變得有些蕭索,“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最有前景的公司和職位,保證讓你從此再也看不見我,再不受任何干擾……”
再也……看不見他?
聽到凌鉞的承諾,掠過陸希兒心坎的,不是如釋重負的感覺,而是十分鮮明的慌張和失落……
“怎么樣,就一百天,可以嗎?”
“好……”
就一百天,一百天之后,和他之間,就算徹底……完了么?
“我出去,你穿上衣服吧,別著涼了?!?/p>
他果然松手了,在突然失去了他體溫的一霎,陸希兒脫口而出,“你去哪里?”
“借你浴室用用……”
真是可惡,要不是擔心傷害她脆弱的情緒,真想開燈狠狠嚇一嚇她!
他在床上、地下摸索了一番,好像在找衣服,接著就拉開門出去了。
陸希兒忽然想明白了,他要去做什么,登時羞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