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到邊城時,正值春暖花開,這次卻是夏季,星翎最喜歡空氣中泥土的氣息伴隨著幽幽花香,微風(fēng)拂面讓人不自覺陶醉其中?;氐竭叧亲屝囚嵊辛艘唤z歸屬感,她想起霍非鳴說的‘朋友’,嘴角不覺有了笑意。
對面虞家院子大門緊閉,星翎心中百感交集?;舴区Q看出她所思所想,揮手讓其他人先回去,勁直走到虞家大門前,星翎頓時覺悟,上前去打開院門。院子里只有那古老的大樹還郁郁蔥蔥,花草卻盡數(shù)枯萎??粗o閉的房門星翎感慨萬千,與虞家的相處對于她來說,只一段短暫的記憶,但對他們的愧疚卻無法釋懷。
“我并不是蒲家的人!”星翎喃喃道。
“恩,我知道!”霍非鳴的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非常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星翎驚奇地望著他,他什么時候知道的?這也難怪,他能在短短數(shù)日內(nèi)在胡拉安排眼線,那虞家人的底細怕早已被他調(diào)查清楚了,虞徵的身份恐怕他也是知道了。
回到霍府,開門的是十六,他一把將星翎抱住,興奮道:“姐姐你終于回來了!”
霍非鳴眉頭微皺,霍二重重地咳嗽兩聲,想以此提醒十六,十六卻不為所動,霍二只得用蠻勁拉開十六。
十六緊緊拽住星翎的手,“姐姐你終于回來了,聽說你受傷了,我好擔(dān)心,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你為何獨自離開胡拉?是不是那南王欺負你?你為何會被狼族抓去?他們是不是欺負了你?”十六急切地問。
星翎微笑著搖搖頭,說:“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十六,讓伙房給我們準備些吃的!”霍非鳴命令道,十六努努嘴明顯不高興。
“快去吧,我也得去收拾一下!”星翎溫柔地對十六說,十六才高興地轉(zhuǎn)身去了伙房。
回到她原來住的房間,房間整齊干凈,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完全不像許久沒有住人的樣子。星翎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回想這兩年多的經(jīng)歷,從孤情山到邊城,再到胡拉,再到圖賽,再從木林城回邊城。
最近老是感傷,想起虞家人,不知道虞角是否還在怪她?無論如何都希望她們過得幸福。想起了那個救她一命,卻非說她是獵物的男孩,他是否為她的失蹤而傷心?是否為她的背叛而憤怒?還想起了那個霸氣的單于,他也曾給過她父親一樣的感覺,但最終她背叛了他。
想起那個叫她阿姊的單純爽朗的女孩,她是否與那個有緣男子在一起了?還有女孩那精明豪邁的大哥,若不是那段插曲,他們或許能成為朋友。又想起了那抹憂傷的白色身影,他是否為她的離開而悲傷過?...
霍非鳴過來時,正好看到淚眼愁眉的她,她呆呆地看著他,他也呆呆地看著她。
“我...”不知為何,每次在他面前,她都會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不管是喜是悲,是歡是怒。
“嗯,我只是來叫你吃飯?!被舴区Q雖是面無表情,但眼中卻多了一絲溫情。
星翎依然待在伙房負責(zé)霍少爺?shù)娘嬍?,府里對她的態(tài)度卻不一樣了,明顯感覺客氣與拘束了一些,以前叫她本名的人都尊稱她祁姑娘。
霍家軍這段時間一直很忙,星翎猜他們定是商議如何對付狼族,她不想?yún)⑴c其中,畢竟她還是不希望雙方發(fā)生戰(zhàn)爭。
“十六!”星翎出門恰好見到十六。
“姐姐怎么了?”十六高興的湊過來。
“你有空么?”星翎問。
“暫時無事,怎么了姐姐?”十六說。
“我想到扶云山一趟,你能陪我嗎?”星翎問。
“當(dāng)然可以!”十六高興地說,“不過姐姐你為何想到去扶云山?”
“我想去看看!”星翎微微笑道。
“哦,那走吧!”十六高興地說。
“你們要去哪兒?”霍非鳴不知從何處冒出來。
“姐姐讓我陪她去扶云山!”十六答。
“哦,扶云山?我正好過去有點事,我陪你們一起去?!被舴区Q淡淡地說。
霍大在旁邊一臉不解,少爺能有何事要去那荒山。
霍二一臉嚴肅道:“十六,明天我們就要回帝都了,你還不抓緊時間收拾,少爺不是安排你準備食物嗎?你哪有時間陪祁姑娘去,反正少爺要去,你可以去忙你的了!”然后他邀功地對霍非鳴一笑。
“可是我...”十六還沒有說完,就被霍二硬拉進里院。
這是星翎第二次上扶云山,第一次是虞商下葬時,虞娘特意選了一個朝向黎陽郡的方向埋葬虞商。
“你不是有事情要辦么?”星翎問霍非鳴。
“等會兒再辦也是一樣!”霍非鳴淡淡地說。
一路上樹木繁茂、雜草叢生、云霧彌漫,感覺空氣很濕重。霍非鳴一直在前面開路,他們花了點時間才找到虞商的墓地,她將事先準備好的酒放到墓碑前,那股內(nèi)疚感又竄出來了?;舴区Q刻意走到了另一邊,讓星翎獨自在墓前。
“虞商,對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若不是我,也許你與虞角已經(jīng)在一起了。”星翎低頭悲傷道,“但愿你能像我一樣,能在另一個世界活著,在另一個世界簡單快樂地活著,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到老!”說完,她將酒倒入兩個碗中,自己一碗,另一碗敬在虞商碑前。
“我想到山頂看看!”星翎收起愁緒來到霍非鳴身邊,霍非鳴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在前面帶路。
越往山上走霧氣越薄,登上極頂,云開霧散,半山腰云霧繚繞。星翎終于知道為何這座山叫扶云山了,云停留在山腰仿似是山扶住云,而山似乎是飄在云里。
旭日初升,感覺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太陽。遠眺而去,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大漠金黃的輪廓。星翎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頓時感覺神清氣爽,熱血澎湃。
星翎對霍非鳴說:“我為你唱一首歌吧!”
霍非鳴點點頭。
“秋風(fēng)笑看葉影醉,朝陽默眺漠煙孤,誰知孤沙心?彷徨惆悵匍荒漠,寂寥心傷明月知,誰知明月心?煢煢孑立掛天宮,行單影孤旅人知,誰知旅人心?千年鄉(xiāng)愁奈何去,歲月秋書淚染眸...”
她伸手拖起太陽想抓住陽光,可是陽光怎能抓住呢?心中有多少惆悵只有自己知道,在這無可奈何的時代最終還是只能一笑了之。
霍非鳴怎么會聽不出她歌聲中的惆悵,不過他卻認為,她的憂愁都是因為另一個人,一絲愁緒從他臉上飄過,不過轉(zhuǎn)瞬即逝。
“喂...”星翎雙手放在嘴邊,對著大漠放聲大叫:“虞商,你在另一個世界一定要幸福!欒稚遜,你要快快長大!托婭,你要一直開心!”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圖孟和,請你要快樂!”
喊過之后,她感覺輕松了許多。
霍非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看不出他有何情緒。
“霍非鳴,你這個大笨蛋!”星翎突然又對著遠方大叫。
她轉(zhuǎn)身看著霍非鳴那張撲克臉,噗嗤笑了起來,然后用手捂住眼睛,說道:“少爺,我錯了!我錯了!”
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她拿開雙手時,見霍非鳴坐在一簇草地上,她走過去坐在他身旁,他們沒有任何言語,就這樣靜靜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