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鶴出生以來,素錦和滄夷從未動過手,便連紅臉大聲說教都很少,如今疾言厲色的模樣,到真是把云鶴嚇了一跳,當即便噎住了,直打嗝,看著頗為可憐。
“你這個當娘的怎么如此兇?小團子那么小就狠心把他送到遠處拜師,現(xiàn)在回來還要罵他!”一個嬌蠻天真的聲音插入,素錦這才注意到跟著云鶴回來的還另有他人。
“額間一抹鳳尾花胎記,想來這位就是青丘的鳳九帝姬,素錦這廂有禮了,只是素錦夫妻分屬天族,便是身為青丘之民,想來也不至于管教自家孩兒還要向狐帝匯報吧!”素錦臉色冷了幾分,白鳳九在青丘得寵,卻不代表在四海八荒就真的所有人都要給她面子,或者說,給白家面子。
真論輩分,南海業(yè)道神也是先天神邸,并不比白止差在哪里,滄夷跟白淺等人才是一輩的,白鳳九不過一個神女,若非白家目前唯一的孫輩,真沒什么可說的出的身份。
素錦本就不喜青丘,如今管教自家兒子哪里有外人評論的資格。
“原本青丘帝姬到來,素錦合該掃榻相迎,以重禮待之,只如今織越山要處理家務,不便招待,如有不周,日后定親自登門致歉。”素錦直接送客,若是白淺,她還要好言說說,白鳳九,還真不值得。
“你”白鳳九從小到大哪里受過這個委屈,當即便紅了眼圈,要與素錦理論。
“我家小殿下不過是好意,你們這是什么態(tài)度?”小精衛(wèi)不知天高地厚,立馬便要與素錦動手,只是素錦好歹也是個上仙,也不水,兩個孩子,跟腳再高也不過就是玩鬧。
“兩位專門護送小兒,素錦自是要感激,只是素錦教訓自己的兒子,也不用兩個外人指手畫腳?!彼劐\瞅著剛進來的滄夷,下了決定,“正好,小帝姬年幼,這小鳥看著也是個不穩(wěn)重的,便讓夫君親自送回,也省得日后不好向白奕上神交代。”
“這倒是不必了,師兄剛剛傳訊,說是白奕上神帶了女兒前去做客,不曾想小帝姬和云鶴都不見了,現(xiàn)在二人正急著找人呢?!睖嬉哪樕彩怯行┎缓?,剛開始他害怕兒子出事,素錦這懷著孕再急出什么來,沒想到人倒是自己跑回來了。
“你臉色不好,辛奴,請醫(yī)官來”滄夷見素錦氣的臉色都變了,知道這是動了真怒,也怕素錦真的氣出什么毛病來。
“我沒事,你先帶云鶴去書房,我跟小帝姬好好聊一聊,等師兄他們過來?!彼劐\知道教導孩子,自己不如滄夷有辦法,況且云鶴明顯被自己嚇到了,況且白鳳九畢竟是女的,總不能讓滄夷招待。
聽聞白奕要來,白鳳九頓時便慫了,從小到大,唯一會跟白鳳九動手,教導她的,無非就是親爹白奕,如今自己拐了東岳上神的弟子,雖說是帶人家回家,可如今好像并沒做什么好事。
“父母為子女,計之長遠,小帝姬還小不懂,青丘上神多,小帝姬縱使玩鬧,也有長輩護佑,日后修習也不缺人教導,小兒卻沒這么幸運,云鶴日后也許便要承襲我素錦族,擔當二字絕非說說,小帝姬今日或許是想幫他,卻實則讓他成了個沒擔當?shù)娜恕!闭嬲撃隁q,白鳳九今年也有兩萬歲了,算不得孩子,可卻還能做出這種事情,素錦此時當真是按捺著脾氣。
青丘帝姬的頑劣名聲,這些年很是響亮,只是人家的白淺女君,年輕時也是如此,倒也沒人真會去說嘴在意,畢竟白鳳九就算再頑劣,起步就已經是很多神仙的一輩子。
“我,可是可是云鶴還那么小,讓他晚幾年修煉又能怎樣?況且你們素錦族人也不多,你這個族長還能當好久呢!”最后兩句白鳳九自然不敢理直氣壯的說,卻也是直直落入了素錦及剛進門的白奕和東岳上神耳朵里。
“白鳳九!”白奕一聲怒斥,當年素錦族怎么差點兒滅族的他可沒忘,說到底是青丘對不住素錦族,玄女可還是大嫂的親妹妹,當年被他妹妹白淺領上昆侖虛的,“你給我跪下!”
“素錦族闔族忠烈,豈容你隨意置喙,你自己不爭氣,還要教壞旁人!”白奕從前想著白淺玩鬧也做了上仙,白鳳九不思修煉他便也沒那么嚴格,誰知道她的禍倒是越闖越大。
“白奕上神若要教導女兒,領回家去就是,只一點,小兒福薄,當不起小帝姬的關懷,素錦身份低微,卻也不是隨便一只小鳥便能傷的,上神給小帝姬找護衛(wèi),還是擦亮眼睛的好,省得護衛(wèi)不成,反倒是徒惹麻煩。”素錦臉色很是難看,六萬年前素錦族幾近滅族,失去所有親人,那是素錦一生的痛楚,如今竟然被人隨便拿來說嘴,還是罪魁禍首的親族,素錦怎能不恨。
白奕被素錦一陣冷嘲熱諷,臉色忽青忽白,只不爭氣的看了自己女兒還有小精衛(wèi),綁了人便走。
“小兒頑劣,讓師兄費心了”素錦有些疲憊的看了看東岳,“是我太寵云鶴,讓他如此不知分寸?!?/p>
“云鶴已經很懂事了,只是依戀母親之心很濃,他才一千歲,還是個孩子,弟妹無需如此?!睎|岳笑笑,他是有些氣,卻還是著急居多,“云鶴這孩子,跟他爹很像,小時候滄夷也是最粘著師父,兩千歲之前都要賴在師父身邊睡?!?/p>
“是嗎”素錦試圖勾起唇角,卻不太成功。
“娘!”素錦和東岳往滄夷書房走,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團子撲了過來,臨到素錦身前卻也及時剎住了腳,只怯怯的拉了拉素錦的衣袖,“我錯了,我不該不跟師父說就亂跑,可是我只是太想娘了?!?/p>
“我聽人說,娘親有了小弟弟或者妹妹就不會喜歡云鶴了”云鶴說著,聲音又見哽咽。
“誰說的?”素錦還沒問,東岳先沉了臉。
“是是之前來給師父送東西的仙君哥哥”云鶴縮了縮脖子,覺得師父有點嚇人。
“是九重天派來的”東岳現(xiàn)在是真的惱了,合著云鶴是被人挑撥了,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其心可誅!
“說到底還是我太疏忽了,云鶴,你也好,以后的弟弟妹妹也好,都是娘的孩子,娘心里,你們是一樣的。”素錦嘆息,自己給了云鶴太多期望,不知不覺也給了孩子太多的壓力,也讓云鶴不安,“娘送你去師父那里修煉,是因為你的天資高,而爹娘不會教導,不是不疼你也不要你?!?/p>
“云鶴知道,師父,云鶴知道錯了,師父罰我吧!”云鶴看著英勇無畏,實則也是怕的,下意識往素錦身邊躲了躲。
“這小子,性子跟你還真像!”東岳搖搖頭,罰是要罰,只是自己的徒弟,還是要寵著的,隨即決定在織越山住段時間,也等自己另一個小師侄出生。
東岳在織越山一住便是數(shù)年,直接等著素錦和滄夷的次子十歲生日都過了才帶著云鶴回到自己的東岳山,期間與滄夷和素錦論道講學,倒是讓夫妻二人都有了不小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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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二哥,小九這是又闖了什么禍,你好好說就是了”
白淺得了消息,只她也害怕白奕,倒是不敢過激。
“好好說,這孽障直接將青丘的臉都丟盡了!
白鳳九,從前,我只當你頑劣,好歹還是知道輕重,今日才知,你簡直是無法無天!
素錦族闔族忠烈,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沒多少人!”白奕此話一出,白淺的臉就變了。
“小九,你做了什么?”白淺心里是有愧的,若是白鳳九欺辱了素錦族人,她真的就過了。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白鳳九趴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
這次白淺可沒打算容情,待知道前因后果,白淺也是動了怒。
“小九,青丘虧欠了素錦族,況且此事確實是你理虧。
想幫朋友是好事,可拜師學本事,這是好事,人家的家事更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小精衛(wèi),你既然無故對素錦族長動手,今日可饒你不得?!卑坐P九交給白奕收勢,白淺徑直罰了小精衛(wèi),面壁百年,抄寫經書萬卷,再受三鞭子,不輕卻也不重。
白家護短,卻也還沒到無底線,正好狐帝夫妻也在,他們經歷過太多戰(zhàn)爭,對來之不易的和平很是珍惜,對素錦族這種忠烈的族群也是敬佩的,不求子孫后代個個成器,可禮義廉恥卻不能丟,是以鳳九這回算是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揍,無人求情。
事后白奕親自前往織越山致歉,素錦夫妻也沒端著,只是各自心里也有了一分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