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的天闕而來的風吹過四境的荒原,更遠處仿佛連接著天海的白塔佇立于鏡湖之中,白雪覆蓋著的慕土塔格山上,隨著黎明的旭日躍出云層,漸漸有所屬朝代各異的冰尸從雪下破出,整齊劃一地朝著太陽的方向高舉著雙臂跪下。
這本該是云荒再常見不過的景象,如果不是中州人不合時宜的到來,如果不是天狼星不合時宜地脫控,如果不是那從山上從容而下的傀儡師少年,如果不是那名東巴少女的冒失膽大。
就是……這里了吧。
如紅梅落雪般,撐著油紙傘的少女身上是華美的紅色羅裳,那如烏木般的長發(fā)在陽光下竟然顯現(xiàn)出鮫人特有的深藍,一雙眼被白綢遮擋,無視著已經開始震動甚至有著雪崩危險的現(xiàn)狀向著山上行去。
“救、救命!蘇摩!蘇摩──救命!救救我!無論是誰都好!嗚……救命!救……命!無論是什么!神佛!仙鬼!妖魔……”
“真的不論什么都好嗎?”
月謠看著眼前這位名為那笙的東巴少女,雖然她的眼睛曾多次被鮫人市場的商販作為貨物出售,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得以無限制地再生,只不過作為合理的代價,再生的眼受不了強光,也見不得黑暗,而白日里雪地的反光哪怕是正常人長時間注視也會引起不適。
“真的!真的!”
那笙興喜地抬頭向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前方不遠處的紅衣女子望去,覺得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救救我!無論什么代價都好!救我!拜托!救我!”
“既然這樣,就帶它離開這里吧?!?/p>
月謠看著已經破開那笙身后的冰層冒出來的斷臂,沒有溫度的聲音稍顯幾分空靈:“以及,請允許我與你同行?!?/p>
“它?什么它……啊──!呀!呀!它怎么、這怎么!”
那笙順著月謠的視線回頭望去,一下子慌了神,語無倫次地蹦跳著想要往月謠的方向躲,看向斷臂的目光半是驚恐半是好奇,神經粗大得讓人側目。
不過,比起目前看不到什么特殊性的東巴少女,斷臂對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鮫人更有興趣。
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啊……
慕土塔格山的震動已經越發(fā)劇烈了,甚至有碎裂聲從已經無法承受積雪重壓的冰壁處傳來,但東巴少女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怎么逃走,以及眼前這個美麗得不像真人的女子和這個斷臂到底是什么關系。
如果斷臂是一個完整的人,那么現(xiàn)在估計正瞇著眼睛打量著月謠,但是斷臂確定對方并不在意這些,之所以打著傘似乎也不是為了掩蓋自己鮫人的身份,否則就會將那過長的頭發(fā)盤起,而不是任由它披散著,隨時可能被一陣路過的風吹到陽光下變回原本的色澤。
但如果不是為了掩蓋身份,那她又是為了什么打的這把傘呢?
月謠對于兩者的心理活動都不敢興趣,畢竟這些人的想法對于她來說根本不是秘密,甚至在她決定這么做之前就早已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的猜測。
不過,她可沒有明知會發(fā)生雪崩還等著積雪和碎冰將自己掩埋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