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辦了三次喪事,皇上一直在憂心修祺福,便也無暇顧及戴伯宇提起的陰婚,一擱置喪期便過了。朝堂上也是整日低氣壓,皇上滿臉的憔悴,群臣若非要事不敢上報,生怕哪句話不對觸怒龍顏。
瑞王趕來哭了一場他的好二哥,順道將自己十六歲的親兒子修語新送來美名其曰做皇子伴讀,實則是送來給皇上當質子以消皇上疑慮,給他留個養(yǎng)兵蓄銳的機會。
修語新知道瑞王用意,也知道就算是質子皇上也不會把他如何,畢竟皇上同瑞王還未撕破臉,他若在皇城出了任何事,都對皇上不利。明白這一層,修語新悠哉哉將這當成游玩散心。
宮內素白撤去,慧才人已月余未見過皇上,晉位的事也早被皇上拋之腦后,他甚至有些懊悔為何當日留宿璇華宮,若回了養(yǎng)心殿……
璇華宮里冷清的很,皇上沒表態(tài)就說明一切問題,宮里伺候人的都是人精,心里大概明白個七八分。從前覺得慧才人有個皇子傍身,且這位體弱多病的皇子也得皇上寵愛,無論如何皇上不會虧待她。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宮人做活便一日比一日懈怠,以至于到了這幾日連送來的飯菜都是涼的。
慧才人看著桌上的飯菜沉默不語,玲瓏收起小聲道:“許是天氣漸涼的緣故,奴婢這就去小廚房熱一下。”
慧才人吃著熱過的飯菜味同嚼蠟,玲瓏默默為她夾菜,慧才人吃好后玲瓏才說道:“取晚膳時奴婢提前去,回來時走快些便不會涼了?!?/p>
慧才人漱了口不緊不慢說道:“這才到哪?本宮聽說前陣子淑妃被禁足時還吃過餿掉的呢?!闭f著笑了笑:“想那淑妃自小錦衣玉食都吃過餿食,本宮吃些涼的又怎樣?”
玲瓏跪在地上委屈道:“娘娘這是什么話,即便位分不如淑妃,可璇華宮何時被怠慢過?”
慧才人拉起玲瓏,目光堅定:“所以本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往上爬,要爬到最高處,要爬到所有人的頭上,要坐在高位看著曾恥笑過本宮的人去死!本宮容貌不輸后宮任一嬪妃,修海東死了皇上便不再計較從前的事,后位誰坐不是坐?只要有了皇上的寵愛,這一切都唾手可得?,F在本宮不過是個痛失愛子的母親,在宮中無依無靠,任誰都能踩上一腳、打上一巴掌。”說著略帶心疼的看著玲瓏:“只是可憐你,從咱們一同當差時便信本宮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很奇怪,若修海東看到她的表情估計也難理解,能虐待幼子并以此為生的人,眼神里竟然透著心疼。只有慧才人自己明白,修海東于她而言不過是一顆籠絡皇上的棋子,只要皇上能拋下從前的芥蒂,他是生是死都不重要。而玲瓏不同,玲瓏是她的左膀右臂,在宮中生存若沒有可信之人是活不下去的,所以玲瓏也是她的一部分。
玲瓏打斷她:“娘娘千萬別這樣說,奴婢當年初見娘娘便驚為天人,深知娘娘并非池中物,皇上不過是對娘娘有些偏見,如今放下了,娘娘的福氣便要來了?!?/p>
“不過娘娘方才有句話倒是說對了?!绷岘嚢牍蛳孪采厦忌遥骸澳锬锶缃褚朕k法讓皇上想起宮中還有個地位低下任人拿捏的人。”
慧才人立刻會意:“宮中不喜本宮的人多了,她們不是愛看本宮的笑話嗎,那便讓他們好好看。”
玲瓏會意道:“伊月宮那位沒什么遠見,也最愛找娘娘的麻煩,如今正好可用。”
二人相視一笑計上心頭,內務府的人怠慢,換季的衣裳還未送到,如今天氣已然涼了,各宮主子出門都得披上披風,以免吹了冷風?;鄄湃顺鲩T故意穿了夏衣,冷風一吹,便打起了哆嗦。
這么個弱柳扶風的樣子慢悠悠的走過伊月宮往內務府去,伊月宮守門小太監(jiān)立馬跟憐茹打了報告,拿了賞錢心滿意足的繼續(xù)回去守門。憐茹到內殿將慧才人凄慘的樣子跟常嬪繪聲繪色講了一遍,惹得常嬪喜笑顏開。
笑過后反問起憐茹:“她去內務府做什么?”
憐茹:“大概是親自去內務府要自己的份例,各宮的份例與換季衣裳都有了,只有璇華宮一直拖著沒給。”
常嬪摸著新衣裳袖口上的淡紫色菊花笑吟吟道:“這不是自討沒趣么,皇上那時寵幸她本宮還以為她要翻身了呢,現在看來也只是個秋后的螞蚱。”
憐茹也跟著笑:“慧才人的出身豈能跟娘娘比,聽說今日常大人頗得吳大人重用,咱們背靠著皇后這棵大樹,那慧才人連給娘娘提鞋都不配。”
常嬪聽了心中得意得很,更覺得慧才人礙眼,壞笑著向憐茹伸出手:“咱們去瞧瞧慧才人的可憐樣,近日這幾場喪禮辦的,宮中無趣的緊?!?/p>
憐茹連忙伸手扶住,烏泱泱帶著宮人朝內務府去,剛至長街便見慧才人兩手空空面容凄慘迎面走來,見了常嬪忙行禮,常嬪冷笑譏諷道:“妹妹得了圣寵怎么沒旁的宮人隨同?只攜一賤婢,如何能體現出妹妹受皇上憐愛?”
慧才人低眉頷首,小聲道:“這便無需姐姐掛念,姐姐還是細細琢磨皇上有多久沒去伊月宮,若不是姐姐有個皇子,恐怕皇上都不記得伊月宮里住的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