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后戴媛覺得疲累不已,洗漱過后便讓翠玉等人都退下,翠玉心疼她臉上的傷,要給她抹藥,被戴媛拒絕了:“這點(diǎn)小事我自己可以,夜已深了,快去休息吧?!?/p>
修海東再次讓余景將守夜的侍者迷暈,余景雖不情愿修海東跟戴媛有瓜葛,但見他昨夜離開時(shí)面若桃花,一心懷春的模樣不禁又心軟。沒辦法,他知道他的恒王心之所向,他無法改變,只要能讓恒王開心,與誰來往都行。
況且,余景冷笑,那死丫頭又活不了多久。
修海東進(jìn)來看到戴媛又腫起來的半邊臉一陣心疼,又惱怒戴伯宇脖子上頂個(gè)草包,這種事連問也不問只隨便一查便潦草定論,還敢對阿媛動手。若不是看在他是阿媛生父,他真想讓戴伯宇“暴斃”府中。
剛坐到床邊,戴媛便睜開了眼,修海東伸手覆在她臉上:“沒睡著嗎?”
他今日穿了一身絳紅織金長直裾,外披黑緞面狐皮里襯披風(fēng),末端織一圈孔雀翎線摻銀,饒是如此,他的手還是沒有溫度。臉上火辣辣的疼,修海東冰涼的手貼在她臉上,戴媛瞬間覺得痛感消散許多。掀開被子坐起身搖頭:“我猜到你會來?!庇嗑案傻木褪鞘占閳?bào)的活,修海東一定會讓他探查她的情況,所以知道她又被打臉后,一定還會來。
修海東見她只穿一身雪白里衣,目光灼灼坦蕩無比的看著他,頓時(shí)覺得臉皮發(fā)燙。連忙轉(zhuǎn)過頭去,好似只穿里衣的是他。
戴媛扯扯嘴角,如此羞澀的模樣,倒像是她把他如何了。扯過外衫披上,拉過修海東的手貼在臉上:“本也無大礙,還勞煩你跑一趟?!?/p>
修海東心疼的嘆口氣:“我們之間談何勞煩?出了這樣的事,為何不同我說?”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說與不說你不也知道了?”戴媛不是那種愛向別人訴苦的人,況且被打一巴掌也算不上事,難道還要敲鑼打鼓的大街小巷奔走相告?
“阿媛,我知道你比旁的女子都要堅(jiān)韌,只是我們?nèi)缃裥囊庀嗤?,你我便要敞開心扉。你發(fā)生的任何事,事無巨細(xì)我都想知道?!毙藓|想知道關(guān)于她的一切,但不是派余景偷偷打聽,而是想聽她親口告訴自己。
戴媛臉色黯淡下來,喃喃道:“事無巨細(xì)……”
修海東見她如此便知道她不想說,也不想逼她,只是雙手捧起她的臉,堅(jiān)定的看著她的雙眼:“沒關(guān)系的阿媛,我只是想聽你親口分享你過去的日子,并非逼你開口。每個(gè)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想?yún)⑴c你的生活,并沒必要扒開你的秘密。當(dāng)然,如若有一天,你想說了,我一直都在你身旁傾聽?!?/p>
戴媛不愿說,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她的過去已經(jīng)不算是“小秘密”,說出來他也不一定信:“如果這個(gè)秘密我一輩子都不想說呢?之恒是否有一輩子都不愿說出口的事?”
修海東目光突然不堅(jiān)定,開始躲閃,他有。
他一早便計(jì)劃好弒母,殺掉一切擋路的人,拉皇后下位只是個(gè)開始。
他決心了要爭她,他知父皇這豐厚的賞賜背后意味著什么,也知父皇一定將他這個(gè)注定英年早逝的皇子排除在外。父皇最注重嫡庶,哪怕皇后犯了事被打入冷宮,修文軒也還是嫡子,皇位的第一繼承人。待幾年后阿媛到了適婚年齡,父皇便會一道圣旨下來,將她許配給修文軒做個(gè)側(cè)妃。屆時(shí)修文軒有幽州張氏這樣的家底,舅父家又手握重權(quán),正妃蘇嬌嬌祖父是先太子太傅,父親是翰林院學(xué)士,錢權(quán)勢全占,即便修文軒不如其他幾位皇子聰慧,這三方也會推著讓他順利上位。
他自私的想要占有她,便選了這么一條路,一條用尸體堆砌的路,也唯有這一條路,才行的通。
但這些他不想讓她知道,怕臟了她的耳朵,怕她知道自己是個(gè)如此冷血暴力的人:“阿媛,不管來路如何艱難險(xiǎn)阻,便是爬,我也要爬到高處,唯有如此,我才配得上你。”
阿媛握住修海東的手,談何配不配得上呢,只要他喜歡自己就夠了,若真論起來,也是她配不上他:“我明白這世上不光是兩廂情愿便足夠的,也明白皇上的賞賜與地位并非白給,有朝一日要拿東西去換……我知道你不會冷眼旁觀,但請……萬不可以命相搏?!?/p>
怎么樣都好,只要活著。
她之前不就這么過來的嗎?她捱過去了,也如常人一般正常生活了。
她什么也不求,只求活著。
哪怕他們兩個(gè)被賜婚給不同的人,只要還活著就行了。
修海東回握住戴媛的手,心底好似有一團(tuán)火,通至四肢百骸,讓他生出溫暖的感覺。眉尾逐漸泛紅,除了她,他已不缺什么了:“歇著吧,明日你還要進(jìn)宮謝恩?!?/p>
他將她身上披著的外衫拿走仔細(xì)掛好,仿佛那是件價(jià)值連城的寶物。
戴媛聽話躺好,修海東又坐下來為她撫平被角。從懷里掏出藥膏,挖出一塊在掌心化開,溫柔抹在戴媛臉上:“這藥效果極好,今夜涂上,明早臉上找不出一絲印記。”
戴媛盯著他十分認(rèn)真的樣子,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從前你在宮里是如何熬過來的?”
修海東手上動作一滯,知道她的弦外之音是在問誰害他,隨后又恢復(fù):“可能上天佑我,讓我活著好遇見你。”
戴媛知道他故意岔開話題,于是也不多問。修海東反問道:“你覺得你祖父這個(gè)人如何?”
戴媛想起他每次見自己仿佛眼里進(jìn)釘子,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不知道,反正我倆如今水火不容。”
修海東點(diǎn)點(diǎn)頭,似是內(nèi)心有了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