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玉瞧見張姝惠進來,連忙起身行禮,怯懦道:“夫人,妾先下去了?!?/p>
張姝惠蹙眉,她還什么都沒說,林婉玉便一副自己欺負她的模樣,無非是裝給戴伯宇看。
房間里就剩戴伯宇與張姝惠,兩人氣氛尷尬,誰也沒說話。張姝惠心里憋著氣,還是將湯藥一勺一勺喂給戴伯宇。戴伯宇見她沒發(fā)脾氣,心里倒生出些愧疚感:“近來府中事多,夫人辛苦了?!?/p>
張姝惠聞言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往下落,但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說些訴苦的話。
戴伯宇瞧她倔強的模樣不禁心疼,自己這段時間過于冷落她。細想也不怪她發(fā)脾氣,是自己先違背當初的誓言,也沒好好找她談。導致二人如今話越來越少,張姝惠成日在府里悶悶不樂。
“為夫錯了,不該如此冷待夫人?!贝鞑钐譃閺堟菔脺I,瞧她這些日子清瘦了許多。
張姝惠倔強的別過頭:“老爺能有何錯,不過是我異想天開又不善解人意罷了。”
戴伯宇握住張姝惠的手,一臉討好:“你有何錯?是為夫傷了你的心,要我說,你現(xiàn)在該打我一頓解解氣?!?/p>
張姝惠被逗笑:“我怎么敢打你,又說胡話?!?/p>
戴伯宇將人攬在懷里:“皇上給我放了假,我在府中好好陪你?!?/p>
張姝惠倚在戴伯宇懷里,聞著他身上剛沾染的林婉玉的茉莉花香,不禁皺眉:“不止陪我,老爺還有一個林婉玉?!?/p>
戴伯宇嘆了一聲:“她身世可憐,又剛失了孩子,你就別與她爭風吃醋了?!?/p>
張姝惠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林婉玉的孩子因為戴媛沒的,戴伯宇沒怪到自己頭上已是萬幸,此刻再與他爭論,不免又讓他生氣。
林婉玉回到秋菊院屏退下人,趴在床上笑得眼淚都溢了出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斷了手臂。哈哈哈哈哈哈,該!活該!好姑母,睜著眼睛好好瞧著!這府里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呢!”
戴媛去了牡丹院探望戴伯宇,戴伯宇卻避而不見,還在為戴媛毒害林婉玉的事生氣。戴媛倒也無所謂,她只是出于禮貌過來看一下,既然不見便算了。
戴雪晴派人來請戴媛去明玉院,戴晟睿也在。戴雪晴見了戴媛便心疼得直掉淚:“祖父與父親也是,怎舍得下手?!?/p>
戴媛心想,他們有什么不舍呢,只怕恨自己打得輕。
戴雪晴又唉聲嘆氣:“府里也不知怎么了,總也不安生。我本以為你平安回來又得了公主之位是好事,可父親竟不信你,為了一個妾打你。”戴雪晴與戴晟睿原是不知道的,昨日老太爺進宮,張姝惠也猜測是否是戴媛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這才說漏嘴。
長了腦子的都知道,若真是她做的,怎么會將證據(jù)放在自己屋子里,還是不會回來的屋子。戴伯宇與張姝惠不是沒長腦子,他們只是愿意相信。
一個在外頭養(yǎng)了十年的女兒,已經(jīng)算不得女兒。
戴晟睿臉色凝重:“公主有什么好,上淵又有什么好,還不如好好待在幽州?!北唤踊厣蠝Y城數(shù)月,便幾次歷經(jīng)生死,如今還被陷害惹祖父與父親厭惡。
戴媛沒說話,是啊,原主在幽州說不定還能平安活完一生。好不容易被接回來,她內(nèi)心是否曾為能與父母在一處而歡喜雀躍?但這歡喜不過月余,她便悄無聲息死在小巷里。
無論是幽州還是上淵,無一人為原主祭奠。
戴晟睿見戴媛不說話,以為惹了戴媛傷心,連忙找補:“這倒也無所謂,我們還是喜歡阿媛,向著阿媛的?!?/p>
戴媛:……
他是一點兒不拿自己當姐姐啊。
戴雪晴拉著戴媛說了半天話,到晚間時戴雪晴要留戴媛吃晚飯。戴媛因不想看見張姝惠,覺得與她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別扭,借口府里賬目太多離開了。
戴晟睿臉色不好,蹙眉道:“父親與母親不該不信她的?!?/p>
戴媛至那日后便好幾日沒回過戴府,只聽說老太爺一直昏迷著,本來就帶著舊疾,這又磕到腦袋,似又有驚懼之癥,怕是不好了。
府里日日用人參吊著,只是桑齊也說不準,老太爺能堅持到何時。
戴媛內(nèi)心知道與自己有關,她也知道劉嬤嬤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自己品行的。所以兩次挨打,都故意讓劉嬤嬤知道。
她不是戴府的女兒,所以對他們沒有那么多父女之情,更不會任由他們無端對自己動手。
戴媛這幾日悶在府里終于將賬目核算完,又重新交還給賬房,打算明日便去軍營報道。
吩咐劉嬤嬤去庫房取幾樣寶貝,今天要去提督府拜訪一下陽叔同,同他說一聲明日去軍營的事。
想到去提督府一定會碰到陽卓廷,戴媛有些心神不寧。陽卓廷前些日子在軍營,所以她立府宴席時他未能來。只是聽說這幾日陽卓廷從軍營回來了,她一想到要直面陽卓廷那雙真誠熱烈的眼,便覺得愧對于他。
戴媛讓翠玉在府外等著,將禮物交給門口小廝,便由小廝領著孤身一人進了提督府。
果然如戴媛所料,陽卓廷與陽叔同就坐在前廳,好似刻意在等她。戴媛進去便向陽叔同行禮,陽叔同連忙扶起:“公主萬不可向老夫行禮?!彼枪?,陽叔同是九門提督,雖說陽叔同權力較大,但名義上陽叔同于戴媛是臣。
戴媛還是福身行了一禮:“提督大人既看得起小女,在皇上面前許下要親自教導小女,那于小女便是師傅,這一禮是徒弟向師傅行的禮?!?/p>
陽叔同笑了笑,這小丫頭還挺懂禮節(jié):“老夫聽說公主明日便打算去軍營了?”
戴媛點點頭,陽叔同又道:“公主剛回來沒多久,去軍營一事不必如此著急。況且已進臘月,外頭寒風刺骨。去了軍營可不比別處,無論刮風下雨皆要操練的。公主何不等開春化了雪,天氣暖和的時候再去?”
戴媛禮貌的微笑:“既想從軍便不能怕這些,冬日怕雪,春日怕雨,夏怕酷熱,又怕秋風,何時才是從軍的好時候呢?!睕r且戰(zhàn)場上廝殺,可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會不會凍到哪位公主。
陽叔同被戴媛的一番話激動得快要熱淚盈眶,東臨要全是這樣的人,那何愁不能統(tǒng)一四國?
陽卓廷滿眼都是戴媛,從前她就是這樣的人。訓練的時候很拼命,盡管是他的上司,卻比任何一個兵練的都多。有種不顧死活,誓要用盡渾身力氣的架勢。
他被那樣拼命又優(yōu)秀的人吸引,隊里的人都奇怪,他怎么會喜歡戴媛這樣不茍言笑的人。他們見到戴媛總有一種緊繃感,不自覺的腰背挺直,實際上戴媛并未過多要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