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卓廷面上有些動容,他只聽說鄴城貧窮,但不知其內(nèi)情。
修凌浩知道陽卓廷是那種是非分明的人:“我同陽將軍說這些,并非是要將軍站隊。周青山這樣的人不能調(diào)去上淵,他是一只吸血的螞蝗,只會不停地吸百姓的血。這樣的官,朝廷要他何用?百姓要他何用?”
陽卓廷思索了一番,終于開口道:“周大人若真有罪,卑職不會放過他。在此期間,卑職也會盡心保護殿下?!?/p>
修凌浩這便放心了,找周青山的罪證容易,難的是如何讓父皇相信,讓朝臣相信。
畢竟周寧兩家的爭斗都快擺到明面上來了,他上折揭發(fā)周青山,未免有構(gòu)陷的嫌疑。
但有陽卓廷就不一樣了,他們二人聯(lián)名上書,容不得旁人質(zhì)疑。
陽家忠正,從不站隊,歷來只忠于皇上,滿朝皆知。
陽卓廷上的折子,才更有可信度。
經(jīng)由白日這么一鬧,眾人紛紛收拾家當(dāng),配合官兵向建康遷移。
周青山夜深人靜后偷偷來到架閣庫,揮退了官兵,提了兩桶油,全潑在了地面上。
剛?cè)ヌ突鹫圩?,卻被人出聲打斷:“周大人這是做什么?”
然后一柄劍橫在了周青山頸間,周青山轉(zhuǎn)過身,忍冬面無表情,手持利劍。
修凌浩與陽卓廷從門外進來,陽卓廷始終皺著眉頭:“損毀架閣庫乃是重罪,周大人不會不知道?!?/p>
周青山咬了咬牙,他猜到修凌浩在詐他,未免夜長夢多,真被他查到什么,索性一把火燒了架閣庫,讓他無處可查。
但修凌浩玩了一手螳螂捕蟬,不過好在他還留了后手:“素聞陽家世代忠正,怎么到了陽小將軍這里,竟然是做了二皇子的走狗了?”
陽卓廷無謂這些口舌之爭,修凌浩命忍冬將周青山綁了,先看管起來,待疏散的事結(jié)束再壓他進京問罪。
“明日我會派人核查架閣庫,陽將軍先回去休息吧。”
忍冬將劍收入劍鞘,剛將周青山綁好,周青山便趁忍冬不備狠狠撞在他鼻梁,趁他吃痛,迅速跑出幾步吹了聲哨子。
哨聲一響,便從各處涌來數(shù)百官兵。
忍冬隨意擦去鼻孔中流出的血,抽出劍做出防御姿勢。
修凌浩搖了搖頭,對周青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周大人這種眼界狹窄的人,難怪這么多年了只能做郡守?!?/p>
周青山被人解了繩索,冷笑道:“給本官殺了他們,取他們?nèi)耸准壵?,賞黃金千兩!”
修凌浩看了一眼忍冬,調(diào)侃道:“你的身價倒是漲了,都值千金了?!?/p>
忍冬頷首:“屬下有愧?!?/p>
周青山見不得他們這種猖狂的樣子,吩咐弓箭手:“放箭!”
箭矢像不要錢似的,直直朝他們?nèi)松鋪怼?/p>
忍冬與陽卓廷手中劍影紛飛,護著修凌浩退至架閣庫,迅速關(guān)上門。
聞著滿屋火油氣味,陽卓廷連忙尋找還有無別的出口:“這里全是火油,若周青山用火攻,恐怕我們都得死在這?!?/p>
陽卓廷大意了,他沒想到周青山這么大膽,竟敢刺殺皇子。
他帶來的三千官兵都分去各縣協(xié)助遷移,外頭周青山的人少說有二百人,若他們拼死一搏或許能有一絲活路……
修凌浩問他:“陽將軍找什么?”
陽卓廷見他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十分不解,這里的小孩都這么裝嗎?死到臨頭了還在那裝沒事人。
“找活路?!边@還用問,肯定不是找死。
修凌浩從懷中掏出一枚花火:“不用找了,在這?!?/p>
陽卓廷幾乎不可置信:“殿下有后手?”
修凌浩點頭:“若不留后手,今日豈不是要死在這了?”
真裝??!
陽卓廷忍了又忍,這種時候了,有后手不早掏出來,還在這裝什么大頭蒜!
人馬上都要被射成篩子了,他還有心思在那演“運籌帷幄”那一套。
這要是擱現(xiàn)代,但凡是擱現(xiàn)代,修凌浩這頓打必不可少!
忍冬掏出火折子點燃花火,從被射穿的窗口放了出去。
一瞬間,絢麗的花火在郡守衙署上空綻放。
周青山心道不妙,命人迅速破門,自己由幾人護著準(zhǔn)備離開。
誰知剛跑兩步,面前便落下一支箭,緊貼著鞋尖插入地磚,由此可見拉弓的人用了多大的勁。
周青山一頓,向射箭方向看去,圍墻上密密麻麻站著人,個個手持弓箭。
只這么一眼功夫,破門的人便被射穿腦袋,倒在血泊中。
形勢瞬間出現(xiàn)了逆轉(zhuǎn)。
架閣庫房頂上磚瓦作響,自上躍下幾十人,二話不說,提劍便砍。
但凡靠近架閣庫的官兵都被盡數(shù)斬于劍下,一時間清理出一道界限。
站在最高處的那人,拉弓正瞄準(zhǔn)著周青山的腦袋。
以他剛才射出警告的那一箭的準(zhǔn)頭來看,他這一箭毫無疑問能射穿自己的腦袋。
圍墻上站著的弓箭手都瞄準(zhǔn)了那些官兵,但凡有人敢動便一箭射殺。
眾位官兵也不敢再動,雙方僵持著。
忍冬見場面控制住了,便打開了門,三人踏出了架閣庫。
門口守著的幾十人向兩邊散開,修凌浩向陽卓廷解釋:“這些都是我的府兵,圣旨指派我負(fù)責(zé)鄴城疏散當(dāng)日,我便讓他們趕來鄴城,喬裝打扮混入鄴城。為的就是防止今日之變?!?
陽卓廷面無表情地咬著后槽牙,他派了一百多府兵到鄴城,一路上那么多次刺殺,愣是不用。
這小孩真裝?。?/p>
修凌浩又面向周青山:“周大人為了我沒少費心,這幾日便讓周大人好好歇息。”
立刻有人將周青山綁了個結(jié)實,那些官兵見周青山被綁了,知道大勢已去,連忙扔掉手中兵器,跪地求饒。
忍冬看向修凌浩,修凌浩淡淡掃了他們一眼:“謀害皇子,就地斬殺?!?/p>
他故意拖延,就是為了讓周青山將他的人都放出來。
既然都是周青山的人,那就不必留情。
圍墻上站著的人手中箭矢射出,方才還跪在地上求饒的人,立刻倒地沒了生息。
陽卓廷不愿參與到黨爭中與陽叔同不同,陽叔同世代忠于皇上,為皇上平定山河,護衛(wèi)天子。
但陽卓廷無法與陽叔同共情,他不是這里的人。
他生活的社會是民主社會,是講究公平法治的社會。
而這里,因為家族、黨派,爭斗時將人命視如草芥,殺人如同切菜一般簡單。
但有些事不是他不愿就可以,他已然被拉入這場權(quán)力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