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走了以后,雪還是下個不停,忽而就讓我想起多年前表姐臨出嫁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下著雪,我倆青梅煮酒,對著火爐,說了一晚上的話,表姐那時問我,“姝兒,你日后想嫁一個什么樣的人?”
曹丹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想嫁那樣一個男子?!?/p>
那時表姐笑著捏捏我的鼻子,“那樣的君子當(dāng)今世上幾位叫得上名的先生怕是都可以稱得上,只是若是那樣的男子不真心愛護(hù)你,你又怎樣?”
當(dāng)時哪里想過那么多,只是覺得能嫁給一個心怡的男子就會一生幸福,現(xiàn)在想想從前的自己也真是幼稚可笑,
曹丹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到了夜里雪才算是停了,我喜歡倚著窗子看那白茫茫的積雪映得那夜不再是那么黑漆漆,甚至帶著點光亮……
繯兒“娘娘聽福寧殿的人說皇上往這邊來了。”
聽繯兒稟告完,我一時心跳砰砰不知該如何,
曹丹姝“把我存著的那壇雪水取出來煎那個桂花烏龍茶,再把晚間燉好的花膠雞湯溫一溫……”
連同手爐炭火、熏球香爐我都一一備好,這才想起自己晨妝已卸,趕緊叫人過來給自己整理儀容。
特意換上了一身朱紅色的褙子,一來是新婦的禮儀,二來紅色也能襯一襯自己有些憔悴的面龐。
繯兒“娘娘怕是來不及重新化妝了,不如在眉間貼上花鈿。”
我特意選了一枚木蘭花型的,
曹丹姝“木末芙蓉花,山中發(fā)紅萼?!?/p>
因著這句詩的意象,又從妝奩中取出妝筆填出那鮮石榴的色彩。一口胭脂抿過,趁著跳動的燭火端看鏡中的自己,那樣莫名的期待,那樣難言的喜悅,似乎是昨晚出嫁之時才經(jīng)歷過的,怎的又要經(jīng)歷一遍?
一切妥當(dāng)之后,我便捂著一個手爐去坤寧殿外想著迎一迎官家。心底有所期待的時候,便是寒冬臘月,也似百花開綻。
小半柱香的時間過了,官家身邊的張先生才來傳話,
張茂則“皇后娘娘不必等了,苗娘子近日感了風(fēng)寒,官家一時憂心便去了她那里……”
我微地對他點頭以示謝意,
張茂則“張先生,又看著我難過了一次……”
與他相視之時,我對著他無奈一笑,似是諷刺自己昨日才看清真相,今日就落入了自我欺瞞。
曹丹姝“先生隨我走走?”
茂則回話道,
張茂則“娘娘這積雪正盛,怕是地磚濕滑……”
我輕微嘆了口氣,
曹丹姝“不礙的,從前我在家里雪天也是出門的?!?/p>
茂則又叫了繯兒趕緊拿來了鶴氅讓我務(wù)必披在身上,這時候我才發(fā)覺原來自己只著了一件單衣,原來這天是這樣的寒。這偌大的宮苑我也是一點不熟悉,只能是深一下淺一腳地沿著坤寧殿的宮墻走著,那日里也體會到所謂的自在是跟孤獨一并走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