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顯不悅之色,“好好的華妃哭什么?可有不快之事?”
華妃慌忙起身伏地道:“臣妾惶恐,一時失態(tài)擾了皇上皇后雅興。還望皇上與皇后恕罪。”
玄凌平靜道:“華妃,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說來?!被屎笊钌畹目戳诵枰谎郏徊徽Z。
華妃勉強(qiáng)拭淚道:“臣妾并無什么委屈。只是剛才見甄婕妤作《驚鴻舞》,一時觸動情腸才有所失儀。”
玄凌饒有興味道:“昔日純元皇后作《驚鴻舞》之時你尚未入宮,如何有情腸可觸?”
華妃再拜道:“臣妾連日靜待宮中,閑來翻閱書籍文章見有唐玄宗梅妃《樓東賦》(8)一篇,反復(fù)回味有所感悟?!扼@鴻舞》出自梅妃,為得寵時所舞;《樓東賦》則寫于幽閉上陽宮時。今日見《驚鴻舞》而思《樓東賦》,臣妾為梅妃傷感不已?!?/p>
玄凌饒有興味,“你一向不在詩書上留心的,如今竟也有如此興致了。”
華妃凝望玄凌道:“臣妾愚昧,聽聞詩書可以怡情養(yǎng)性。臣妾自知無德無才,若不修身養(yǎng)性,實(shí)在無顏再侍奉君王?!?/p>
“既然你對《樓東賦》如此有感,能否誦來一聽。”
華妃答一聲“是”,含淚徐徐背誦道:“玉鑒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練??嗉拍谵m,但疑思于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槔`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钡日b到“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fēng)”幾句時已經(jīng)嗚咽聲噎,再難為繼。如此傷情之態(tài),聞?wù)吣粐@息。
汝南王再按捺不住,起身道:“華妃娘娘之事本是皇上后宮家事,臣不該置喙。只是華妃娘娘侍奉皇上已久,也并不無聽聞有什么大的過失。如有侍奉不周之處,還請皇上念其多年伴駕,寬恕娘娘?!?/p>
玄凌忍不住對華妃唏噓:“實(shí)在難為你?!蹦衿痰溃骸捌饋戆伞D闳缃袼〉牡胤教Я?,搬去慎德堂居住吧,離朕也近些。” 華妃面露喜色,感泣流淚,忙叩首謝恩。
華妃的復(fù)寵是必然的,忱音與陵容深深對視一眼,華妃再起本是意料中事,只是來得這樣快。看見玄凌座邊皇后微微發(fā)白的臉色,如今形勢擺得清楚,華妃有汝南王撐腰,又有父親效命軍中,只怕不日就要重掌協(xié)理六宮的大權(quán),氣勢盛于往日。
這日伴駕,大抵是華妃剛走,那抹歡宜香的味道實(shí)在是濃厚。忱音燃的香料多是花香芬芳多些,一時還有些不適。側(cè)顏相對,玄凌伸手直接將她攬?jiān)趹牙铮骸氨緛硎窍胫苯觾苑獍⒁魹橐粚m主位貴嬪,可是皇后說你才入宮不久,已經(jīng)是婕妤,冊封太快反而不好。等你有了喜事,朕在晉封你?!?/p>
“其實(shí)一宮主位并無什么,元郎心里有著阿音就是?!?/p>
忱音的乖巧和懂事是后宮獨(dú)有,玄凌喜歡朝政疲累后呆在忱音身旁,靜謐的讓人輕松。玄凌親一親她的臉頰,低聲笑道:“總為旁的人擔(dān)心。什么時候你給朕生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p>
忱音推著他,嘟噥道:“皇子才好,帝姬不好么?”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朕都喜歡?!?,你推朕做什么?”
微微用力一掙,肩頭輕薄的衣衫已經(jīng)松松的滑落了半邊,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臂上籠著金鑲玉臂環(huán),更顯得肌膚膩白似玉。他的嘴唇滾燙,貼在肌膚之上密密的熱。
忱音只覺得窘迫,低聲道:“有人在外邊呢?!?/p>
玄凌“唔”了一聲,嘴唇蜿蜒在清冽的鎖骨上,“都被朕打發(fā)去午睡了,哪里有人?”
話音未落,衫上的紐子已被解開了大半,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急,道:“現(xiàn)在是白天……”
他輕笑一聲,卻不說話。
只得道:“天氣這樣熱……”他抬起頭來,百忙中側(cè)頭舀一塊密瓜在嘴里喂到她口中。忱音含糊著說不出話來,身子一歪已倒在了榻上,散落一個的藍(lán)寶石蜻蜓頭花正硌在手臂下,微微的生硬。伸手撥開,十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席子,再難完整地說出話來。
暈眩般的迷墮中微微舉眸,陽光隔著湘妃竹簾子斜斜的透進(jìn)來,地磚上烙著一亙一亙深深淺淺的簾影,低低的嬌聲和喘息之外,一室清涼,靜淡無聲。
用過晚膳已是天黑,晚風(fēng)陣陣,星斗滿天,荷香宜人。湖邊植滿茂盛的菰草、紅蓼、蘆荻與菖蒲,迎風(fēng)颯颯,幾只水禽、白鶴嬉戲其間。夜風(fēng)徐徐吹過,有清淡的涼意。
才進(jìn)院中,就聽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十分熱鬧。依禮退后兩步,跟在玄凌身后進(jìn)去。皇后、華妃、愨妃與欣貴嬪、曹婕妤等人皆在,正與眉莊說話,見玄凌來了,忙起身迎駕。
玄凌忙按住將要起身的眉莊道:“不是早叮囑過你不必行禮了?!币皇痔摲龌屎螅骸捌饋戆伞!毙χ溃骸敖袢盏骨桑屎笈c諸位愛妃也在。”
皇后笑道:“沈容華有孕,臣妾身為后宮之主理當(dāng)多加關(guān)懷體貼,恪盡皇后職責(zé)?!?/p>
諸妃亦道:“臣妾等亦追隨皇后?!?/p>
今日前來看望眉莊,主角自然是沈容華,忱音乖乖的呆在一旁當(dāng)起了透明人。眾人的注意都在眉莊身上,甄婉儀不知何時站在忱音身側(cè),聲音輕輕地略有幾分委屈:“那日宴席妹妹無意冒犯,姐姐這些日子不會生氣了吧?”
忱音回首,見甄嬛有些盈盈的要落淚,只得道:“沒有,婉儀多心了。”
說實(shí)話,甄嬛的接觸讓她不自在,不如與陵容眉莊相處的隨性,多了幾分矯揉造作,稱不上來的怪異。 既然皇帝開口,又是去皇后的正宮,自然無人敢有非議。一齊恭送帝后出門。
才出玉潤堂正殿門口,忽見修竹千竿之后有個人影一閃,欣貴嬪眼尖,已經(jīng)“噯呦”一聲叫了起來。玄凌聞聲看去,喝道:“誰鬼鬼祟祟在那里?!”
立即有內(nèi)侍趕了過去,一把扯了那人出來,對著燈籠一瞧,卻是眉莊身邊一個叫茯苓的小宮女。她何曾見過這個陣仗,早嚇得瑟瑟發(fā)抖,手一松,懷里抱著的包袱落了下來,散開一地華貴的衣物,看著眼熟,好似都是眉莊的。
玄凌一揚(yáng)頭,李長會意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