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屋子的沖矢昴并沒有去休息,相反,他徑直走到了桌邊拿起了酒壺和杯子,然后坐在了窗臺之上。隨手將壺中的酒液倒入杯中,輕輕抿了一口后,沖矢昴便將目光投入了夜空的明月。
“明明還沒到十五,月亮就已經(jīng)很圓了呀,明美?!睕_矢昴隨意地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感嘆道。旋即便收回了目光,盯著左手中把玩著的酒杯上的花紋……
“博士,泠志發(fā)生的事情剛剛小哀已經(jīng)告訴你了,如今我也沒了其他辦法,只好將她托付給博士了?!眲倎淼进P鳴山之時,沖矢昴曾一個人找到阿笠博士,懇求道。
“以我和厚司的交情,自然會好好照顧小哀的。”阿笠博士笑呵呵地點了點頭,然后又明知故問地反問道,“不是還有你照顧她么,何須說得這么鄭重呢。”
沖矢昴出奇地沒有答話,一直沉默著。見狀,阿笠博士語重心長地道:“隱忍的道理我相信你不會不明白,飛蛾撲火只不過是表面的壯麗罷了,能有幾分把握成功呢,一著不慎你會甘心么?”
“博士,有希望的隱忍自然是值得的,可如今的我再忍又能忍出什么樣的結(jié)果呢?時間只會讓敵人更加強大罷了。”沖矢昴輕嘆了一口氣后開口了。
“其一,無雙?!卑Ⅲ也┦课⑿χ?。
“這天下可太久沒聽聞過無雙了,博士你這是在給我畫餅呀。我真的能有希望成就無雙么?”沖矢昴笑著搖了搖頭。
阿笠博士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卻立刻消失了,認(rèn)真地說道:“你還年輕,天賦也是極佳,當(dāng)然是可能的?!?/p>
“但愿吧,博士還是說說其二吧?!卑Ⅲ也┦康脑掞@然沒有給沖矢昴帶來太多的希望。
“其二便是,新羽?!?/p>
“新羽?”沖矢昴一愣,聽到這個答案,他便不由得失望起來,阿笠博士是一個厲害的強者與鑄造師,可終究是不涉朝局。新羽此時不對他們宮野家落井下石便已是仁慈,怎么會是他們的希望呢。
似是看錯了沖矢昴的疑惑與失落,阿笠博士笑著點了點頭道:“有些事情看樣子厚司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宮野家和新羽的淵源可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至少如今公子銀還活著,那新羽便足以成為你們的希望?!?/p>
看著仍然一臉疑惑的沖矢昴,阿笠博士繼續(xù)向他解釋了關(guān)于公子銀以及兩國的淵源。
聽完這段過往,沖矢昴詫異地問道:“為何這樣的事情都不曾記入史書呢?甚至小哀似乎也都不知道這件事吧?!?/p>
阿笠博士不知為何,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口解釋道:“為什么一定要記入史書呢?對天下人來說,知道與不知道這樣的事,有區(qū)別么?至于小哀與你都不知道這些事的原因嘛,我想是因為時間吧?!?/p>
“時間?”
“是啊,時間足以埋沒太多的東西。無論祖上是何等關(guān)系,隨著時間劃過,后輩又能知道多少呢?更何況,讓后輩知道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卑Ⅲ也┦康恼Z氣中充滿了無奈與嘆息之意,微微頓了頓繼續(xù)道,“你應(yīng)該知道,兩朝雖然交好,但各自都在勵精圖治,發(fā)展國力對吧?;蛟S無論是公子銀還是他的哥哥,都很明白,終有一天,這天下的局勢會改變,天下也沒有萬古不變的王座,如果耽于逸樂,這基業(yè)終究會付之一炬。所以又何必用這祖上的交情去庇護(hù)亦或是約束后人呢?”
沖矢昴點了點頭道:“博士你說的對,不過如你所說,祖上的交情可未必會成為子孫的庇護(hù),新羽也未必可靠吧?!?/p>
聞言,阿笠博士忍不住大笑了幾聲,開口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聰明,用我說的東西就可以駁斥我了。不錯,如果說再過百年或許這祖上的淵源便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可如今畢竟還沒到那樣的程度,公子銀都還在世呢,如今的黑羽家和工藤家和厚司的交情,可比你們心里想的要好得多。或許連你都不知道,厚司二十年前還曾和艾蓮娜兩個人悄悄去了一趟新羽呢,連他們都不覺得新羽會對他們不利,你們也不必太過戒備新羽。”
“多謝博士提點。”沖矢昴恭敬地向阿笠博士行了一禮。
“先去休息吧,安心在這里住下吧?!卑Ⅲ也┦啃α诵Γ肋@番話不能完全打消沖矢昴心中的疑慮,不過也足以打消他心中的沖動了。
再次倒出一杯酒一飲而盡后,沖矢昴望著空中的月亮,喃喃自言自語道:“明美,你會贊成我的想法么?其實連我也不知道,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支持小哀。工藤新一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無論是出身還是能力,都可以配上小哀,跟他在一起小哀也會覺得幸福的吧。只是這樣的局面,總會讓小哀背上利用之嫌。我想這丫頭也是因為這樣的擔(dān)心才想直接坦白身份的吧。不知道以后……”沖矢昴出神地盯著月亮,嘴中的話語也在此處停住……
此時已是深夜,泠志王朝的皇宮中多數(shù)殿宇已經(jīng)熄滅了燈火,本應(yīng)空無一人的議政殿中卻還亮著一盞燈,微弱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整個殿中。
“你不用掙扎了,痛快地把玉璽交出來的話,我也能讓你死得痛快些?!北涞脑捳Z在殿中回響著,聲音中沒有絲毫感情波動。聲音的主人是一個青年,他有著一頭銀灰色長發(fā),額前的頭發(fā)擋住了一只眼睛,后面的長發(fā)隨意地搭在背上,身穿純黑色的長袍,樣式雖然樸素地如同平民衣服,但那材質(zhì)一看就是上等貨色。此時他站在王座之前,俯看著那個坐在王位上的人。
“你休想。”王位上的人沒有死心,用陰冷的聲音回絕了青年。盡管他已經(jīng)沒法脫身,但卻并未屈服,似乎還在等待著什么。
“還沒放棄嗎?你還在等什么呢,等人來救你嗎?”青年冰冷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嘲諷之意,他輕輕拍了拍手掌,兩個同樣身穿黑衣的人影走了進(jìn)來,一個是身材妖嬈的女性,另一個是魁梧的男性。
“大哥,外面已經(jīng)都在掌握之中了?!蹦莻€魁梧的男人恭敬開口道。另一個女子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
“嗯?!鼻嗄挈c了點頭,然后再次看向王座上的人,“這皇宮都已經(jīng)被我的人掌控了,你覺得還會有誰來救你呢?”
見王座上的人死死盯著他,并不答話。青年也并不著急,不緩不急地踱著步子,用輕蔑地語氣道:“都到了這時候了,你還對那位抱著幻想么?”
這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卻讓王座上的人身子忍不住一顫。似是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青年冷笑了一聲,繼續(xù)傳出他那冰冷的聲音:“你以為那位真不知道這里的事嗎?他視而不見你還不明白嗎?我才是被選中的人,是這個家中真正的繼承者和開拓者。就算其他所有人都可能會來救你,那個人也不會。這個王位,我會做得比你更好,這江山,也必定會統(tǒng)一在我手里,你該退位了?!?/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真正想做的事情,我黑澤家的基業(yè)早晚毀在你的手里,那位也真的有瞎了眼的時候?!蓖踝系娜藨嵟嘏叵缤ЙF一般做著最后的掙扎,他此刻也徹底明白了,這個青年既然敢這樣做就已經(jīng)是有了萬全的準(zhǔn)備,自己這個兒子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了。
王座上的人是青年的父親,是如今黑澤家的家主,也是泠志皇朝的皇帝。而這個青年也正是泠志皇朝如今的太子,琴酒,黑澤陣。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了?!鼻倬泼鏌o表情,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如同望著一個陌生人一般望著眼前的父親,內(nèi)心沒有絲毫的波動。
“為了一個小丫頭,就能讓你做到殺兄弒父,自毀長城。最終甚至拋棄這萬里江山吧,這王座早晚有一天也會被你拱手送人!”王座上的人的憤怒似乎消失了,不過話語中卻飽含嘲諷與不屑之意。
“殺兄弒父?我原來有父親和兄長么?你這臨死前的幻想未免也太令人發(fā)笑了吧。難道你第一天知道,你沒將我當(dāng)過兒子,我也沒把你當(dāng)過父親么?當(dāng)初要不是那位看中了我,我早已經(jīng)死在荒郊野外了吧。這個時候又想起來我有父親和兄長,你這記性可不太好。我知道你心中還掂念著那個死了多年的長子,這么快送你上路不也是在成全你的念想么?”琴酒的情緒并沒有太大的波動,臉上依舊是淡漠的神情,只是話語中也充斥著嘲諷之意。
“找再多的借口,不還是沒有否認(rèn)是為了她嗎?我的兒,知子莫若父,要是你真是為了我黑澤家,這王座交給你又如何?有那位的支持,你早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取代我,讓我退居幕后了。之所以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一定要我死,不就是因為她嗎?”王座上的人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中似乎帶著些許瘋狂之意。沒想到自己最終會死在這個不喜歡的兒子手里,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小丫頭。那位啊,你便等著吧,等著看你選中的人,毀掉你最在意的黑澤家的權(quán)勢與地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