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媗的話讓宛柏嫻倍感欣慰的同時自責(zé)感更多了，事情總是堆到一起了，顧得了綰兒就沒法兒兼顧媗兒這頭，顧上了媗兒又顧不上綰兒。

“其實我不想讓娘親有這種愧疚感的，現(xiàn)在這種情況綰綰明顯比我更重要，我也很理解娘親。但是你說娘親總是這么覺得愧疚的話勞心傷神身子會熬不住的。”蘇媗和夫君獨處的時候把這兩日自己心里的擔(dān)憂說了出來。“明日咱們就和娘親說清楚綰綰現(xiàn)在比我更需要娘親照顧的。”翩玳一言不發(fā)，伺候媳婦兒洗漱完之后才開口“你覺得娘親的這種擔(dān)憂對你來說是一種負(fù)擔(dān)嗎？”蘇媗有些不理解“怎么會呢，這恰恰能說明在娘親那里我們幾個的分量和綰綰是一樣的，這怎么是負(fù)擔(dān)呢？”翩玳揶揄道“你的意思是你很享受娘親對你的這種愧疚？”蘇媗都無語了，伸手作勢就要打他?！昂美?！同你玩笑的。媗兒現(xiàn)在要是想讓娘親不分心不勞心傷神那就只有你照顧好自己我照顧好你，你好了娘親的心情也會好一點。”對這話蘇媗大表贊同，“對了，娘親前兩日和我說實在不行就讓岳母來陪你，有母親陪著你的心情也會好許多的。”蘇媗聽過內(nèi)心劃過一股暖流，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母親于我而言是生母，可是對家里來說那不過是親家外戚，綰綰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蘇媗知道娘親是不想讓她多心不想讓她心里有落差，可是怎么會呢！天下女子愿意嫁入翩家，除了翩家是士族望族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婆母開明。翩玳也是這個想法不過是拗不過娘親才說的，聽到媳婦兒這么說也是點點頭。“我是兒媳有些話是不方便和娘親說的，但是你是兒子你可以和娘親說的。明日你替我和娘親說一聲，我是翩家的媳婦，我不會在這個時候這么不懂事的?！?/p>

珹苑

翩珹看著站在窗前的鐘離柔都無奈了，大冬天的就開著窗站在風(fēng)口，打從回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一動不動。“柔兒，夜里風(fēng)大，歇著吧！”鐘離柔將這話置若罔聞，只是淡淡開口“你說我們是有多不關(guān)心綰綰呀！從京都到姑蘇兩個多月的時間來這姑蘇之后也過去了幾個月，咱們這么多人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綰綰不對勁呢！平日里妹妹長妹妹短的，妹妹有事又不管。”翩珹勸服不了媳婦兒，就給她披了件披風(fēng)“其實不是我們關(guān)心的不夠，而是綰綰太會隱藏自己了。莫說是我們就連澤兒她們不也是近半個月才發(fā)現(xiàn)的嗎！”鐘離柔的目光依舊沒有從外面收回來，問著身后的夫君“如今呢，如今我們該怎么辦呢？看著娘親今日那樣失控，聽著娘親今日的言不由衷，莫說是爹爹了我都心碎了。”翩珹自己也知道這些事只能是由綰綰自己看開否則誰多說什么都毫無意義，娘親就算是著急上火白了發(fā)又能怎樣，只能全看綰綰的。“柔兒，我們是做兒子的，男人的心總不比你們女兒家的心細(xì)，娘親如今怕是無暇顧及自己的，你多費些心，至于綰綰她現(xiàn)在除了娘親和爹爹之外任何人對她而言都是負(fù)擔(dān)。”鐘離柔走到榻邊坐下終于開始了她日常鋪床的工作“對，綰綰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我們，我明兒就和清和商量一下，家里的事娘親怕是沒心思管了，但是翩家不能亂，我和清和協(xié)商著分一下工，還有我們中心放在綰綰身上的同時還是要兼顧媗兒的。娘親那里還有爹爹我倒不至于太擔(dān)心，不過你們兄弟三個也還是要照顧爹爹的，也照顧好自己，兩位祖父那里就先把消息攔住吧！免得兩位老人跟著上火。”鐘離柔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妥當(dāng)，這是她作為長媳該有的擔(dān)當(dāng)也是她必須要做的事，家里出事是無可避免的但是她不能讓家里亂了套。

鐘離柔只是說天明之后與姚清和商量卻不知下一刻婢女便來報翩瑋和姚清和登門。還很善意的叫上了翩玳。

翩珹看著一屋子的人“要不咱喝點兒？”他都無奈了，這一天除了驚心動魄就出其不意了，大半夜的?！澳阈辛耍瑳]個正行”鐘離柔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轉(zhuǎn)而對翩玳道“媗兒休息了？”“是，今天她有些累了，我就讓她先安置了。”鐘離柔點了點頭“清和你們這是有事？”翩瑋搶清和一步“她可不就是有事嘛，回去之后就一直在發(fā)愣，問什么也不說，這也都深了她突然就說關(guān)于現(xiàn)在家里的現(xiàn)狀要和嫂嫂商量，我都無奈了，這急性子就等不到明早。大哥大嫂多見諒?！边@么一說姚清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確實是她急性了，翩珹端起了手邊的茶水打著圓場“你以為我就好過呀！你嫂嫂回來之后就開著窗吹風(fēng)，雖說這里是姑蘇可是冬天的夜里也是讓人受不了啊！”翩玳這才慢慢開口“怕你們擔(dān)心我剛剛就沒說，兩位嫂嫂明日若是得空便幫我勸勸媗兒吧！剛開始覺得自己在綰綰遭遇不幸的時候懷孕是對不起綰綰，現(xiàn)在因為娘親覺得沒照顧她而愧疚又是深深的不安，我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她了。”

原來都睡不著是為了同一件事，幾個人就開始商量自己，各自分工。

綰素閣

一覺睡醒之后的悵綰一個人走到院中看著高懸的明月，說是一覺睡醒左右也沒睡一個時辰她就醒了。

明月會不會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它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高懸千年除了八月十五除了游子思鄉(xiāng)可還會有誰專門空下時間就靜靜地看著它，千年了或許更久它就不會孤獨嗎？它孤獨的時候會做什么，俯瞰眾生？那不會感覺到高處不勝寒嗎？嫦娥真的在月亮上？她就真的陪了月亮千年？那后羿呢？后羿會不會回想她會不會怨她。這月亮為什么不和太陽一樣出現(xiàn)在白天，大晚會上的就不會害怕嗎？

悵綰對著月亮發(fā)著呆完全沒有注意到后面的五個人。

“咱們家綰綰對著月亮看什么呢？”翩玳坐到悵綰身側(c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悵綰也沒有收回目光也沒有動還是靜靜地看著“我在想，月亮為什么不像太陽那樣出現(xiàn)在白天，黑漆漆的只有它自己，它不難受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綰綰反常，這要是平日甭管她身邊坐的是爹娘或者任何一位兄嫂她都會靠在其身上開始她的撒嬌必殺技，今日她就那么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翩珹受不了這樣的綰綰就走上前坐到她另一側(cè)，將人攬到自己懷里，但是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悵綰也不反抗不過就是抬起了頭又問“月亮為什么不和太陽一起在白天出現(xiàn)？”這種小孩子才會問的奇怪問題怎么就從悵綰嘴里問出來了，誰都沒有吱聲因為不知道怎么回答，告訴她月亮不會和太陽同時出現(xiàn)？還是說這就是最自然的規(guī)律？怎么回答好像都和現(xiàn)在的情景不符合。

姚清和走到悵綰的秋千架前坐下，似是不經(jīng)意一般輕輕出聲“因為月亮如果和太陽一起出現(xiàn)那夜晚將會永遠(yuǎn)失去那僅存的一絲光亮，而白天卻不會因為月亮的加入而更加明亮，所以月亮不會做無用功。”姚清和柔聲細(xì)語的樣子讓悵綰恍了神。無用功？僅存的一絲光亮？悵綰搖了搖頭“二嫂嫂覺得我在做無用功？”姚清和斂了面上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經(jīng)，一個嫂嫂對小姑子公事公辦的一本正經(jīng)“錯！我不是覺得你在做無用功，我沒有權(quán)利評價你的傷因為那是我所沒有經(jīng)歷過得傷。我想說的是你們兄妹四個對爹娘來說是僅存的一絲光亮了，少了任何一個那光亮都會暗淡幾分，相反那白天已經(jīng)有了太多太陽照亮他了，少了你一束光他不會有多少損失。綰綰你可以傷心你甚至可以因為你的傷心而為所欲為，在這個過程中你沒有必要去想自己是誰的女兒誰的妹妹，你只是你自己，明白嗎？但是你也要清楚發(fā)泄完了之后你要學(xué)會讓自己冷靜下來做回從前那個你自己喜歡的翩悵綰，或者從前的翩悵綰你不滿意你就換另一種活法，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你滿意的翩悵綰?！?/p>

姚清和的話讓悵綰醍醐灌頂，做自己？她好像一直都在做自己，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好像又不是她好像又不是一直在做自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就連或者她都是為了不讓娘親爹爹兄嫂難過。她實在是怕，怕娘親抱著自己的尸首崩潰，怕爹爹再一次像祖母走了那年一樣頹廢，她怕......她怕的太多太多。做自己，為自己而活。她真的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