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悵綰也想過殺了王氏一了百了，可是悵綰太清楚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會讓所有對自己失望，她知道翩氏家訓“萬不得已下方可殺人”所以她會用另一種方法，幾個哥哥是怎么為自己出氣而報復長公主的她便怎么報復王氏，只是報復王氏可比報復長公主省事多了，悵綰只是動動手指便能讓王氏生不如死。

至于二哥哥打的那一巴掌，回家后二哥哥親自給她上藥，嘴里滿是在責怪，但是悵綰知道二哥哥還是愛自己的，不過是情急之下動的手，沒什么好揪住不放的。

柏嫻受傷后隔天宛老爺子就去看她了，與眾不同的是悵綰出奇的對宛老爺子臉色很冷，事后翩珹私下告訴綰綰“你再怎么生氣再怎么替娘親抱不平也把火兒壓下去。仔細想一想，那是我們的外祖父，是娘親的爹爹，你對外祖把不滿意就是變相的對娘親不滿意?！睈澗U只得作罷。

窗間過馬，已是五年后。

翩哲和宛柏嫻兩個人看著來客火冒三丈但也說不得什么。宛柏嫻一直以為他們的生活就會這么平靜下去沒想到才五年，只是五年時間所有的平靜又會消失不見?！跋壬藖硭鶠楹问拢俊眮砣斯Ь吹馈按朔稊_只為尋妻！”翩哲冷哼一聲“先生之妻不在翩家，先生怕是白跑一趟。”三個人正在周旋悵綰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爹爹娘親，你們怎么還沒過去二叔父家里？小心一會兒遲到了二叔父罰你么倆喝酒?！闭f著跑到宛柏嫻跟前“娘親和爹爹今日幸虧沒去田里，今日蚊蟲可多了，咬了女兒好多包?！?/p>

悵綰是完全沒有注意正堂里多出來的那幾個人，而那幾個人卻是看著悵綰說不出的激動，尤其是打頭的那一個人看見悵綰的那一瞬間“噌”一下就站了起來，眼里噙滿了淚花，當然還有一個人不是激動而是憤恨。

悵綰看見爹娘不為所動不禁疑惑“娘親你們倆怎么了？還不走么？當心二叔真的罰你們。”宛柏嫻看著悵綰直道了一句“綰兒，客人面前不得無禮?！睈澗U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幾個身影，本是笑著轉(zhuǎn)過去見個禮的，來家里的人嘛，還能有誰不就是那些親戚嘛！當悵綰看見背后的人的時候腦袋里一片空白，悵綰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顧衍看見悵綰看到了自己就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小綰！”

這聲音讓悵綰瞬間清醒“翩氏悵綰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绷ⅠR跪下就開始行禮，悵綰這一跪讓滿懷激情的顧衍跌入萬丈冰淵。而悵綰卻在他喚自己“小綰”的那一刻想起了自己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傷痕還有那個躺在祖墳里的奈兒，跪著的悵綰置于額頭下的雙手緊握因為用力過猛渾身都在顫抖。宛柏嫻見狀上前將女兒扶起來，擋在顧衍和悵綰中間“綰兒？綰兒？”宛柏嫻心里也是打著哆嗦。

悵綰兩年前才停了藥，府醫(yī)說藥雖是停了但是還是要注意，因為有可能會復發(fā)。

翩哲連忙倒了杯熱水走上前“先把這個這個喝了?！蓖鸢貗刮怪鴲澗U喝下之后“綰兒怎么樣好些沒有？你看著娘親，看著娘親的眼睛?！睈澗U慢慢抬起頭對上宛柏嫻的眼睛，慢慢開始聚焦，慢慢的自己被娘親握著的手也開始不再抖。悵綰恢復過來了，一旁的顧衍一行人看呆了，剛剛不正常的悵綰著實是把他們嚇得不輕。

“小綰，我......”顧衍才開口翩哲就制止了“陛下是覺得小女剛剛的表現(xiàn)還不夠嗎？能不刺激她嗎？”

“老爺子到！”外頭的一聲唱報讓里頭安靜了下來?！安菝耵媸希ㄍ鹗希y孫兒、孫媳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鳖櫻苓B忙上前扶起“老師，將軍請起?！眱蓚€老爺子躲開顧衍的手就站起來了，“兒子（兒媳、綰兒）見過兩位爹爹（祖父）。”“兒子（兒媳）見過爹爹娘親。”“綰兒見過哥哥嫂嫂?！?/p>

一番見禮之后各自落座。顧衍還在端詳五年未見的自己的妻，而悵綰看都沒往顧衍那頭看，眼里沒有了適才的淚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顧衍幾欲開口，都沒能張嘴。翩老爺子喝了一口茶看向顧衍“不知尊駕此番所為何事？”顧衍依舊是一副恭敬樣“老師，學生此番是為了給小綰一個交代，此番前來是微服?！甭犨@這話宛老爺子先忍不住了“讓先生費心了，我們家綰兒不需要。”

顧衍回頭看了一眼悵綰，自己都這么難堪了她還是未曾看過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巴磔呏来饲敖行【U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因為晚輩的原因讓小綰受了傷，此番專程是來賠禮道歉的，還望岳父岳母能夠原諒小婿?！睈澗U聽過這里就徹底被點著了，聽這意思都是因為爹爹娘親生氣所以拆散了他們倆？

悵綰坐在蘇媗的旁邊聲音冰冷“先生，草民翩氏名喚悵綰，家中長輩喚草民綰兒，兄嫂喚草民綰綰，至于先生所說的小綰不是草民，草民也不曾認識。”悵綰終是抬頭看了一眼顧衍“還有您同先皇后和離這是您自己昭告天下的，但您現(xiàn)在跑到這里來口口聲聲叫著家父家母‘岳父岳母’敢問先生是覺得我們翩家活的太太平了嗎？”悵綰的話句句利刃扎在顧衍的心頭。她變了，變得不再溫婉，不再柔順，變得像個刺猬一樣讓人近不得身。

盡管這樣顧衍還是耐下性子“我知道你有你的委屈，所以我就是替你出氣去的。一切罪魁禍首是禮國......"聽到這宛柏嫻臉色一邊“先生一碼歸一碼”但還是沒能攔住顧衍的話“是禮國國君記恨當年宛老將軍所以拿你開的刀，所以，所以我就滅了他們，順道將人給你抓來了。隨你出氣，只要你能出了氣怎么著都行”顧衍一個眼神就有人從外頭將五花大綁的陳玉和禮國國君押上來。在座的除了那幾個知曉顧衍對禮國出兵的真相的人之外，其他人都震驚了。

宛老爺子看著顧衍又看看地上跪著的手下敗將“先生剛剛說什么？”聞此禮國國君大笑“宛老兒你沒想到吧！你自己一次凱旋卻搭上了自己外孫女兒的一生，至今你可還會為了勝我禮國而開心？”這笑嘲諷著，炫耀著。悵綰看見了外祖父眼里的悔不當初，起身走到外祖父面前跪下“外祖您為什么會后悔？這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綰兒只會更加高興，要不是這層原因綰兒何年何月才能逃開那個牢籠。您不用自責，一切都是命，不是嗎？命中注定綰兒該有此劫，既有此劫引子不是您也會是別人，但是綰兒還是希望會是您，起碼我們落了個忠勇的名聲。”

宛老爺子將悵綰扶起來“但是確實是因為我你才會又這樣的境遇，這叫我如何再面對你？”悵綰笑了笑“外祖，難道您要因為小人就同綰兒生分了？命中注定的事誰有能力改變？綰兒不會就此與您離心，所以也請外祖忘了它，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悵綰說這些話是由衷的嗎？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這是爹娘一直守護的秘密，因為他們怕外祖父會傷心也怕自己會心懷怨懟，悵綰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讓自己看開放下，冤有頭債有主，她不會對從小疼自己的外祖心生嫌隙。但是破壞了爹爹娘親辛苦守護的秘密的人她絕不原諒。

悵綰轉(zhuǎn)身走向顧衍，將他逼到他的座位前逼視著顧衍“莫說你為了我屠了禮國上下這種鬼話，你是君王你要開疆拓土誰都可能是你的理由。你就是喜歡自作聰明，五年前金水橋上你自作聰明五年后在姑蘇翩家你又自作聰明，你是覺得你自作聰明的樣子有多迷人嗎？”沒給顧衍任何說話的機會悵綰有回到禮國國君的面前“你以為你這番言語就會讓我恨我外祖父，就能給他致命一擊了？我還真就告訴你了，莫說是因為他這種鬼話，就算是我外祖父自己動手我也會欣然接受?！?/p>

顧衍明白了，這一次他又做錯了。是他欠了考慮，這事一出宛老爺子該如何自處，果然當局者都是迷。

“小綰......”悵綰突然瞪視顧衍“你能不叫我的名字嗎？真惡心。”就是這聲小綰讓她無法自拔的陷了進去，就是這聲小綰讓她當初明明可以逃走卻還是留下來搭上了奈兒，就是這聲小綰讓她至今不能釋懷?！斑€有帶著你的女人哪來的回哪去，別給我添堵，你們真的沒有讓人賞心悅目的功能。別再自作聰明，當日離開京都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和你誰也不欠誰的，所以別再說什么補償不補償，交代不交代的話。”悵綰說“你的女人”的時候眼睛盯著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陳玉，她的遭遇悵綰心知肚明但是內(nèi)心沒有因此而開心也不可能心疼。

顧衍心如刀絞，他以為這些年的思念能抵得過她的怨恨、他以為他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能換回她一絲絲的憐惜、他以為過了這么久她會放下了。沒想到啊!惡心？添堵？互不相欠？這就是再一次見面之后她對自己所有的評價，她就這么恨自己？她剛剛是說就算是宛老爺子自己動手造成今日的局面她也欣然接受嗎？換成自己她為什么就接受不了？何況自己也是受人控制的。

“你聽我說，我沒有自作聰明，我就是想讓你開心一點，我就是想還你一個公道。還有，她不是我的女人，我?guī)霈F(xiàn)在這里不是為了給你添堵，我是想讓你舒心一些的?！睈澗U聽著顧衍這話失聲大笑，失了禮數(shù)但著實痛快“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舒心？怎么舒心？用她對我用過的手段情景再現(xiàn)？還是她怎么惡毒我就怎么惡毒?。磕阌X得你有資格讓我為了一個你就把自己變成魔鬼嗎？你配嗎？你以為你是誰呀！”

悵綰就是受不了他們這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說法，以牙還牙有什么意思那不過是成了和壞人一樣的壞人，她翩悵綰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只是做不做這個惡人就看是因為誰了，她絕不會為了不該為了的人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