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十分滿意這個(gè)新名字,逼著漱芳齋眾人全部改口,適應(yīng)了大半天,到了后半晌,紫薇一回來,就趕忙告訴她。
紫薇聽了,也覺得莫名的合適,玩笑道:“你啊,一刻也閑不住,不知道誰能收了你這個(gè)小燕子呢!”
小燕子笑著去撓她。
兩人嘻嘻哈哈的打鬧著,外面突然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
小燕子石立在那,她聽說有的妃子一輩子都見不到皇上一面,她這進(jìn)宮才幾天,怎么就會那么……幸運(yùn)呢!
乾隆滿面春風(fēng)的進(jìn)來,看起來心情很好,他威嚴(yán)又儒雅,耐心的問著紫薇的近況,完全是一個(gè)慈父。
小燕子內(nèi)心充斥著巨大的沖動,只要他一句話……只要他一句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這是一個(gè)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機(jī)會!
紫薇瞥著小燕子,生怕她按耐不住,于是喚她去沏茶,小燕子好似沒聽見一般,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引起了乾隆的注意,乾隆道:“紫薇,這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宮女不好使嗎?真是不像話,朕再叫他們挑幾個(gè)好的給你,把這個(gè)宮女……”
紫薇急忙搖頭:“不不……皇阿瑪,漱芳齋的丫頭都很好,您千萬別費(fèi)心了,”她使了個(gè)眼色:“小……燕子,快去沏茶!”
小燕子回神了,也驚嚇萬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馬上以最快速度去沏茶了。
待沏好后呈上,乾隆喝了口茶,不由贊嘆道:“真是好茶,同樣是雨前龍井,怎么你這里的茶那么鮮呢?”
紫薇道:“皇阿瑪,這沏茶的水不是一般的井水,是荷花的露水?!?/p>
“哦,露水?”乾隆大笑道:“紫薇啊,你真是像極了你娘,心思總是那么巧,你平時(shí)都是這么喝茶嗎?”
紫薇欲說還休,顯然不好開口。
小燕子一瞧,立刻接道:“回皇上,這荷露收集一瓶要老半天呢,再說也不是天天有啊,格格自己是不喝的,費(fèi)心收集都是為了皇上,格格知道您愛品茶,每次收了都放冰里冷藏著,等您來了好沏給您喝?!?/p>
紫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乾隆對這個(gè)女兒的用心良苦十分感動,神色憐愛。
小燕子有心幫紫薇一把,當(dāng)下一吐為快:“方才我發(fā)愣,是覺得皇上日理萬機(jī),還能記掛著格格,心里為格格高興,這宮里有多少阿哥,多少格格,他們渴望得到皇上的一點(diǎn)關(guān)愛,做兒女的,想見父親一面都是奢求,難道不是一種悲哀嗎?”
乾隆一愣,震動的看著她。
紫薇緊張萬分,很怕乾隆不快,發(fā)怒于小燕子,沒想到乾隆居然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善說道:“這個(gè)小丫頭有點(diǎn)意思,可朕身為一國之君,后宮佳麗三千,兒女成群,還有許多國家大事等著朕處理,朕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依你看,朕該如何?”
小燕子嘆了口氣,侃侃而道:“我家里只有我一個(gè)孩子,我問我娘,為什么不要弟弟妹妹,她說一個(gè)人的愛是有限的,她不想分成很多份,可是帝王家必須把愛分成很多份,這是無法改變的,人生有得必有失,平常人家的孩子雖然有父母的愛,卻沒有尊貴至極的身份,他們未嘗不在苦惱呢?事實(shí)上,這根本沒有解決方法,皇上不只是格格一人的爹,還是天下百姓的爹,我想格格只有理解了?!?/p>
“天下又有多少人理解朕啊……”乾隆眉頭皺了片刻,似乎想起一些難過之事,他不是個(gè)輕易流露情緒的人,馬上神色如常了,他驚奇道:“丫頭,你很有見解,應(yīng)該讀過書,你爹娘怎么會把你送進(jìn)宮來呢?”
紫薇思索著,小燕子馬上要出宮了,萬一乾隆記住了她,要召見之時(shí)再說明其身份反而不好,于是叩首道:“皇阿瑪恕罪,其實(shí)她不是宮女,是我的結(jié)拜姐妹,紫薇在外面多虧她照應(yīng),她是進(jìn)宮來陪我?guī)滋臁!?/p>
乾隆點(diǎn)了點(diǎn)頭,毫無怪罪之意。
“朕瞧著她也不像尋常宮女,那么,你爹娘是做什么的?”
小燕子脫口欲出,忽的記起爾康之言,只得避重就輕道:“只是普通人家,前不久爹娘……都去世了?!?/p>
乾隆正要細(xì)問,紫薇忙道:“皇阿瑪,這是小燕子的傷心事呢,說出來大家都要傷心,咱們還是提點(diǎn)高興的事吧。”
小燕子眼睛一轉(zhuǎn),手舞足蹈的說了很多民間的奇聞異事,每講一件,還順便談?wù)勛约旱牡目捶?,其角度態(tài)度,都是乾隆未曾聽過的,乾隆看她落落大方,直抒胸臆,是又新奇又欣喜。
只聽她又說道:“皇上,沒想到您這么和藹可親,這么平易近人,怪不得百姓們都說‘國有乾隆,谷不生蟲’呢!”
“什么什么?”乾隆一時(shí)無法會意。
“是‘國有乾隆,國運(yùn)昌隆’,”紫薇用帕子掩著笑起來:“她呀,雖然讀了幾本書,卻常常不求甚解,皇阿瑪別見怪?!?/p>
乾隆卻越琢磨越有意思,頓時(shí)龍心大悅:“那五柳先生不就是‘不求甚解’嗎?我看你這丫頭冰雪聰明,善于會書之意,至于那繁雜的文字會不會讀有什么打緊?你叫什么?朕方才聽紫薇叫你小什么?”
“小燕子,”小燕子回道:“我姓方,這是我小名?!?/p>
“好一個(gè)小燕子……這名字跟你蠻相配,”乾隆笑道:“人與人講究個(gè)緣分,有道是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朕今日和你一話,覺得和你這丫頭甚是投緣,你既是紫薇的結(jié)拜姐妹,也算朕半個(gè)女兒,看樣子你是個(gè)不愛拘束的人,你出宮有打算盡管去,若是得空,就常來進(jìn)宮陪陪紫薇,再跟朕聊聊宮外的趣事?!?/p>
乾隆慈愛的拍了拍她的肩,面上已有倦意,于是起身來出門,又對紫薇囑咐了幾句,御駕方徐徐而去。
等姐妹倆又返回屋內(nèi),紫薇屏退了一干奴才,就握著小燕子的手激動道:“皇阿瑪走之前對我說,讓我每月給他送兩次荷露茶,這就是說,我可以常??匆娝?!小燕子,你總是能給我?guī)硇疫\(yùn)!謝謝你!”
小燕子比紫薇激動之情更勝:“我才要謝謝你呢!我居然見到了皇上!紫薇,皇上是個(gè)善于傾聽的人,我現(xiàn)在信心百倍,我爹娘一定會沉冤昭雪的!”
兩人抱在一起,喜不自禁。
良久,小燕子松開她道:“五阿哥說,他有很多東西要準(zhǔn)備,大概半個(gè)月后出發(fā),紫薇,我真不想和你分開,等我為爹娘洗了冤,就在京城住下,那時(shí)候說不定你已經(jīng)嫁給爾康啦,我天天去找你?!?/p>
紫薇一聽,心里竟開始不舍了,她強(qiáng)忍著眼淚,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人還煞有其事的拉了拉鉤,一起說著“一百年不許變”。
紫薇又道:“等你嫁人了,怕是不能天天來找我了,”她看著小燕子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小燕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爾泰呢?他年紀(jì)和你相當(dāng),又活潑有趣,你嫁了他,我們就是妯娌了,真的能不分開了?!?/p>
小燕子連連搖頭道:“我沒有想過這回事,再說福二爺那樣的公子哥,且得挑媳婦呢,也不會看上我吧?!?/p>
紫薇笑了笑,大有深意道:“爾泰可是跟我說,他打算跟你們一道去杭州,我倒不知道他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燕子,仇恨不是全部的生活,有好姻緣來了,記得別錯過?!?/p>
小燕子雙手交叉,抱臂不語。
紫薇不再多說,由得她去想,掩上門去了。
要說這皇宮之內(nèi),任何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紫薇一大早就被皇后叫去訓(xùn)誡了一番,大意就是不按程序,隨意帶人進(jìn)宮,責(zé)令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小燕子自然就是皇后口中的那個(gè)閑雜人等,哼,不蒸饅頭爭口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收拾包袱,走人!
紫薇送她到城門口,攥著她手就是不想松開,眼淚汪汪的,小燕子觸到她含淚的雙眸,心想,這世上怎么會有一個(gè)紫薇呢?上蒼是不是可憐她沒有兄弟姐妹,才將紫薇賜給了她,僅僅是分別而已,她竟似心如刀割。
小燕子向紫薇揮手,高大莊重的厚城門,將紫薇纖弱的身形襯得越發(fā)渺小,紫薇看起來是那樣孤獨(dú)。
在紫薇眼中,小燕子掩藏在笑容下的悲傷同樣是孤獨(dú)的。
這一刻,她們惺惺相惜。
小燕子的身影越來越遠(yuǎn),直到消失不見,紫薇才踉蹌著失神回宮。
話說小燕子從宮里出來后,便去了何伯伯家,何伯伯聽到五阿哥肯相幫的消息后,大嘆申冤有望,兩人擺了桌酒菜慶祝。
何伯伯是在沙場浴血奮斗過的戰(zhàn)士,當(dāng)年與父親有過命的交情,后來雖然一個(gè)往北做武將,一個(gè)往南做文官,卻是每年一聚。
他說起了很多方之航年輕時(shí)候的事,小燕子聽得津津有味,她從不知道父親也愛游山玩水,也會意氣用事,也在生死邊緣掙扎,也曾向往做一個(gè)俠客。
何伯伯豪飲一口,對小燕子說,孩子,對于你爹來說,清白比一切都重要,你記住伯伯這句話。
小燕子依言記下,將心中的悲痛化為前行的力量。
在等待出發(fā)的半月里,小燕子甚感無聊,爾泰中間來了一趟,邀她去郊外騎馬,姑娘家騎馬不雅觀,而且很危險(xiǎn),方之航不許她學(xué),她早想一試了,自然爽快的答應(yīng)了。
京郊有片草原,一碧千里,翠綠如茵,爾泰牽了一匹紅鬃馬過來:“我特地為你挑的,這匹馬性子溫馴,但跑起來很快,試試?”
小燕子興致勃勃,剛跨到馬背上,紅鬃馬就抬了蹄子,嘶鳴一聲。
她被嚇了一跳,爾泰撫了撫馬頭,這馬才安靜下來,他亦跨上另一匹馬,言傳身教的給小燕子說著要領(lǐng)。
不多會兒,小燕子就有模有樣的騎了起來,至太陽西下,晚霞把大草原抹上了一層層紅紅的胭脂,她已經(jīng)可以疾馳了,還與爾泰賽了幾個(gè)來回。
爾泰很有成就感,兩人拉著馬走在余暉里,心曠神怡。
“怎么樣,北京還不錯吧?”
小燕子點(diǎn)點(diǎn)頭,親昵的撫著馬毛:“風(fēng)景倒是其次,人都很不錯!”
爾泰笑道:“那…替伯父伯母洗了冤屈,要不要來北京?北京城里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我門兒清,到時(shí)候帶你玩?zhèn)€痛快!”
這個(gè)問題小燕子倒沒想過,她總覺得洗冤之路是艱難而漫長的,這陣子的痛苦讓她前方一片黑暗,爾泰的話好像讓她重新找到了光明。
“好啊,我最喜歡玩了,你說話算話哦!咱們拉勾!”
小燕子伸過去小拇指頭,爾泰被她這孩子氣的舉動逗笑了,也煞有其事的和她勾了勾。
小燕子還不罷休:“誰變卦誰就是…烏龜!癩蛤蟆!大老鼠……”
爾泰笑著打斷她,意有所指:“反正我是不會變卦的,至于你…那可說不準(zhǔn)!到時(shí)候又變?yōu)觚斢肿凁蝮∮肿兇罄鲜?,你可別哭鼻子!”
“我怎么就說不準(zhǔn)了?我一向說話算話,我們還可以叫上紫薇爾康金鎖……”小燕子突然不說了。
爾泰試探道:“怎么,不叫五阿哥?”
“……他會出來陪我們玩嗎?”
“五阿哥其實(shí)很率性的,我們倆經(jīng)常打著奉旨辦事的名義出來玩……”
“玩什么?”小燕子眨眼瞅著他。
爾泰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生怕她誤會他們是花花公子:“喂喂喂,你別想歪了,不該去的地方我們堅(jiān)決不去!”
小燕子歪著頭問道:“哪里是不該去的地方?為什么堅(jiān)決不去?”
“…???”爾泰不知如何作答。
“你說的是青樓嗎?”小燕子豪爽道:“我有個(gè)好朋友就是風(fēng)塵女子,可她多才多藝,又講義氣,我經(jīng)常找她聊天,她可有趣了!”
“…我們的境界不如你啊?!睜柼u頭笑嘆,她總能帶給他一種新思想。
小燕子嫣然一笑,跨上馬:“那就快追上我吧!”
爾泰心頭一醉,隨即策馬朝她奔了去。
啟程那天小燕子早早的梳洗罷,到了與五阿哥約定的地點(diǎn)。
何府不遠(yuǎn)的一棵柳樹下,小燕子拽了一條柳枝,無聊的在地上劃來劃去。
終于,又聽到駕駕的馬車聲,她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期盼的望了過去。
永琪下了馬車,看到她伸頭張望著,不自覺一笑,朝她招手。
爾泰隨后下車,打趣的說道:“五阿哥,哪有你下車接人的道理?應(yīng)該交由我來啊,再說還沒到說好的時(shí)辰,你這么著急忙慌的干嘛?”
永琪不理會他的陰陽怪調(diào),扭頭對他得意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會提早等在這,果不其然?!?/p>
“五阿哥!”
小燕子大喊了一聲,將柳條一扔,小跑過去。
永琪回頭來,見她神色飛揚(yáng),晨光映射在她的臉上,笑容燦爛,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溢著淡淡的溫馨。
她揚(yáng)起一抹明媚的微笑:“五阿哥,爾泰,我們又見面啦……”她一瞅:“爾泰,你怎么把紅鬃馬牽過來了?”
爾泰大氣的說道:“你不是喜歡嗎,送給你了!要是馬車?yán)飷灹耍统鰜眚T馬兜兜風(fēng)!”
“真的?爾泰你真是太好了!”小燕子歡呼雀躍,抱著馬脖子愛不釋手。
永琪見小燕子對爾泰一點(diǎn)都不客氣,比對自己親近多了,就有些泛酸,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對這位方小姐的關(guān)注超過了他的預(yù)想,就連爾泰…越想越亂,他不欲去和爾泰相爭,索性刻意回避著。
三人共乘一輛馬車,后面還有五六個(gè)侍衛(wèi)隨從騎馬跟著。
馬車很寬闊,永琪坐正中拿著一卷書細(xì)看,小燕子和爾泰坐兩旁,吃著瓜子點(diǎn)心聊著天。
兩人談天說地,無話不聊,從吃的聊到喝的,從喝的聊到玩的,頗為投契,永琪閑閑翻著書,倒不怎么說話。
“五阿哥,你在看什么?”
小燕子湊過去,想看清上面的字。
永琪噓了一聲:“又忘了改口,不能叫五阿哥。”
“好好好,少爺!”
“還有,爾泰,也不能叫方慈了,小燕子這個(gè)名在皇阿瑪那里都過了明路了,咱們得叫起來?!?/p>
說到這,爾泰忙問道:“小燕子,你的豐功偉績宮里可傳遍了,大家都說皇上最近親切了很多,就說我們?nèi)マo行的時(shí)候,皇上居然讓我們多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了,簡直受寵若驚啊,你到底跟皇上說了什么?”
小燕子將那天的情形照實(shí)說了。
爾泰十分佩服:“我第一次見皇上大氣都不敢喘,你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p>
“初生的牛犢不是不怕虎,是不知道虎的可怕?!?/p>
永琪邊翻書,邊飄過一句。
小燕子舉手贊成,拍拍胸口:“我想起來也后怕,人說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我這是趕上皇上心情好,要是他那天心情不好,說不定我一句話不對,就被拉出去杖斃了!”
爾泰大笑,說道:“咱們皇上也沒那么可怕,事實(shí)上,他是個(gè)很感性的人,當(dāng)初我哥去求婚,皇上本來不同意,我哥一句‘情有所鐘’就打動了他?!?/p>
“情有所鐘……”小燕子趁熱打鐵道:“快跟我說說,爾康是怎么把紫薇追到手的?”
爾泰瓜子一扔,大談特談:“我跟你說,我哥那情話說的,好家伙,整個(gè)大清朝,他認(rèn)第二,沒人敢當(dāng)?shù)谝?,什么‘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什么‘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想你’,什么‘全世界沒有一個(gè)人在我心中有你這樣的地位’……我聽了都想嫁給他,甭說紫薇了!”
小燕子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疑問臉:“爾康這么能說?”
“那可不,關(guān)鍵是紫薇嫂子就吃這一套,他倆經(jīng)常旁若無人,對答如流,每次他們一說話,我就拿小本本記下來,萬一以后用得著呢!”
小燕子哈哈大笑,說道:“你可不要東施效顰,人家爾康是這么說,也這么做,我聽說他為了娶紫薇,還拒絕了老佛爺身邊的格格,那個(gè)格格是個(gè)大美人,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吧?”
“你說晴兒啊,那倒是,這老佛爺?shù)拿孀?,我哥都敢拂了,是條漢子!”爾泰斜了斜眼:“少爺更是條漢子,不只老佛爺?shù)拿孀樱€有皇上的面子,各宮娘娘的面子,他沒一個(gè)賞臉的,我就納了悶了,你要娶仙女兒?”
小燕子搭腔道:“對呀,少爺,那天那個(gè)曼依小姐,漂亮的沒話說吧,你真的看不上?”
永琪書本一合,手指點(diǎn)點(diǎn)兩人:“你們啊,太膚淺,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顧什么面子?漂亮有什么用?”他定定的說道:“我的福晉一定要像明珠一樣耀眼,值得我回頭凝視?!?/p>
爾泰吸了口氣:“我明白了……那些女子在你眼里還不夠漂亮,算不上明珠?!?/p>
小燕子吐了吐舌,小聲對爾泰道:“那個(gè)曼依都不算明珠,那我是什么……小石頭?”
永琪朝她瞥了一眼,忍住笑,繼續(xù)看書。
爾泰定定的看著她,別有深意道:“明珠有人喜歡,石頭自然也有人喜歡?!?/p>
小燕子觸到他干凈的目光,急忙避過去,又碰到永琪探究的眼神,臉紅了紅,背過身去。
又走了一段,找了客棧吃罷午飯,爾泰嫌車?yán)飷?,出去騎馬了,小燕子開始犯困,都是今日起太早的緣故,她靠在邊上打瞌睡,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東倒西歪。
馬車一晃,好幾次差點(diǎn)栽地上,永琪都將她扶正了。
她睡得昏天地暗,完全不知道將旁邊的永琪累的半死,永琪又一次將她扶起,她頭緊接著便歪到了永琪肩上,還往脖子里拱了拱,似乎要找個(gè)舒適的姿勢。
永琪喉嚨動了動,像觸電了似的,全身的電流嗖嗖的竄,本想將她推開,但見她蹙眉呼吸的樣子,又心存不忍,只得身體僵硬的由她靠著。
窗外的風(fēng)景隨之而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黃昏的微風(fēng)從轎簾里偷偷飄進(jìn)來,吹散了小燕子額前的碎發(fā),永琪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將書放在一邊,緩緩的合上了眸。
書上攤開那頁正是秦觀的詞。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