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其琛從廚房熬好中藥端著熱乎乎的碗往閣樓上送去，家里房間頂上的閣樓一直都是當作雜貨間空著的。因為是老建筑了，家里沒有多余的閑錢可以修，直到一年多以前一位姑娘問可不可以租給她，就她一個人。

聽家里人說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蘇其琛的奶奶信佛，為人心地善良。姑娘看上去確實不像是什么壞人，臉色差一點但是蓋不住姿色，要是生在好人家早就請洋人醫(yī)生上門看病了。

蘇其琛念書要錢，家里面就奶奶和自己，經(jīng)濟來源是靠老房子的出租。閣樓正對面就是軍統(tǒng)府，下雨天會漏雨。奶奶象征性的收了些房錢，囑咐蘇其琛要好好照顧這位姑娘。

年華易逝，她這樣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蘇其琛答應下來，端著藥上去的時候那位姑娘又在望著閣樓發(fā)呆。

蘇其琛姐姐。

蘇其琛輕聲喚，消瘦的人回頭咳了兩聲。

蘇其琛風大。

說罷放下藥碗想要去關窗子，姐姐拉住她的手，

方阿米再等會。

窗外，軍統(tǒng)府一位穿軍裝的男子從車上下來，蘇其琛認得他，那是上月為泰泊修橋剪彩的樸軍官。她買藥的時候正好從小街路過，樸智旻拿著剪刀剪彩，“嘭”的一聲還有記者照相。

姐姐吩咐她把這份報紙買來，現(xiàn)在就放在床頭。

蘇其琛他今天那么晚才來。

蘇其琛端著藥過去。

方阿米對啊，昨天我在閣樓上見他是夜深了才回的。

姐姐端過中藥喝掉，嘴角流下來幾滴用方巾擦掉了。

方阿米我視力開始不好了，要不是軍統(tǒng)府的燈，我大概都看不清楚他了。你穿的是布鞋嗎？

問話的人瞇著眼睛。

蘇其琛注意到自己腳上的布鞋有些破舊了，班上好多女孩都穿了小皮鞋。蘇其琛穿的是學生裙，淺藍色的上衣和黑色的布裙。奶奶給她補了好幾次，等今年攢夠了錢，蘇其琛就可以換一身新的衣服了。

姐姐從枕頭底下拿了大洋出來，

方阿米拿去買雙新鞋，我見樓底下那姑娘穿的皮鞋就好瞧。剩下的去火車站買兩張回北方的票，我同你奶奶說過了，我身體不好，要請你送我回去了。

自從這姐姐住進來之后一直都靠中藥吊著命，說是見過醫(yī)生了治不好的。蘇其琛負責給她熬藥，同學嫌她身上中藥味重，所以她自己準備了一個香包。

拿著大洋下樓卻找不到自己的香包了，抬眼看閣樓的欄桿回想。

鐘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