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生活有時沒有那么戲劇性，他們沒有像故事里那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轟轟烈烈，他們只是相遇了，在一個雨天里簡單地走在了一起，戀愛四年，同居兩年，然后在又一個雨天里分開了而已。

以往他們隔三四周見一回，不是在劇組就是上節(jié)目，雙方心照不宣，都是負重前行，能照顧好自己已然不易，沒精力再分神把男朋友當掛件一樣栓在懷里。

好在他們都算是善解人意的款，各跑各的通告，各走各的宣傳，哪怕互相放的鴿子越來越多，也都深知異地戀也就這么一回事。把男友當網(wǎng)友，一點零碎的閑暇時刻都要抓緊多聊兩句，說些沒腦子沒營養(yǎng)但是聽起來甜甜蜜蜜的情話，通著電話沉沉睡去。

直到他們一同去錄節(jié)目那天，楚駱期待了不知多久，卻偏偏遇上節(jié)目組安排戚間臨帶新人，難免跟他少了許多互動，但也還算理解。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你都沒跟我一直坐在一塊兒呢，也沒跟我P過cp海報貼那墻上呢，還有什么完美助理、“夫妻”兄弟，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不知道為什么，楚駱本能地感受到威脅，肉眼可見地喪了，像棵曬蔫的仙人掌，幾次想開口找戚間臨討個安慰，話到嘴邊又被他們打趣的笑聲給堵回去，空氣仿佛一瞬間抽空，令人呼吸不暢，懊惱的五官皺成狗不理包子。

再然后，楚駱就先走了。

一隔又是好幾天，唯一置頂?shù)奈⑿艑υ捒蛲Ｔ谄蓍g臨告訴他晚上就回來。他憋了一肚子火，被子鼓鼓囊囊地團成一坨，手機被他丟在客廳里，不再去看，不愿去想。專屬于某個人的手機鈴一直沒斷過，他也只裝作沒聽見，仍蜷在被窩里，懷著滿腔委屈悶悶不樂。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駱從淺眠中被鬧醒，有淡淡的雪松氣味在鼻尖徘徊，和戚間臨身上還沾著的冷冽味道一起，竄入楚駱的鼻腔，像雪地上點燃的篝火，引人忍不住想接近，或是縱容他擁抱過來后的一切。

戚間臨隔著空調(diào)被把小孩兒護在身下，楚駱縮在床里一動不動的樣子令他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不禁疑惑

戚間臨“哎這是怎么了？生病了？”

合著你還不知道我生什么氣！楚駱心里暗罵，氣到腦子發(fā)蒙，發(fā)泄似的把自己當個車轱轆滾到床邊擺脫戚間臨的桎梏，一言不發(fā)地跑去書房，打兩把游戲都好，反正不想看見你。

戚間臨啞然。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前楚駱跟戚間臨多的是話聊，有時電話里講到嗓子都沙啞。唯獨在楚駱鬧不著邊際的小孩兒脾氣時，饒是臉上再掛不住也不示弱，問什么都否認，憋著一口氣硬扛著等戚間臨耐著一萬個性子去把小孩兒哄舒服了，才會跟他海闊天空不計前嫌地折騰一番。

可這次是怎么回事，這么久沒見，怎么也該是一片溫馨的氣氛吧？怎么還又鬧上了。戚間臨半晌想不明白，也鉆進了書房打算先好言哄哄。

戚間臨摁住楚駱的肩膀，下巴搭在他的頭頂

戚間臨“阿駱，對不起啊?！?/p>

楚駱“懶得和你說話?！?/p>

楚駱話是這么說，臉上的怒意和語氣卻緩和了幾分。說話間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屏幕里高度急劇下降的景色，獵獵的風聲讓人身臨其境，調(diào)轉(zhuǎn)視角，一個白衫黑皮褲黑夾克的棕發(fā)美人穩(wěn)穩(wěn)落地，貓著腰鉆進一個藍色集裝箱。

戚間臨“我錯啦……”

戚間臨手下使力給楚駱的肩膀按摩起來，看著棕發(fā)美人飛快地撿完地上的幾瓶小藥，三十發(fā)子彈，和一桿M416。

好像自己也端上了武器一般，楚駱鼓起勇氣，岔開話題

楚駱“那你先說，那天……”

手機鈴響了，楚駱適時閉嘴，戚間臨聽得頭大，琢磨幾下還是接了電話。唐瑭在那頭問他們來不來吃點夜宵，這一季快結(jié)束，大家最后一起聚聚。戚間臨覺得挺好，而且說不定小孩兒等會吃好玩好也就不再犟著牛脾氣，便答應(yīng)了。

于是他再湊上去親吻楚駱的臉頰，對方?jīng)]給任何反應(yīng)，他正打算輕言細語地詢問，小孩兒直接冷哼一聲，拉長聲慢條斯理地回他

楚駱“我——不——去?！?/p>

戚間臨“不是，你今兒到底什么毛病?！?/p>

戚間臨脾氣再好也對他這一身是刺的舉動生出幾分不滿來

戚間臨“問你也不說，哦，我會讀心術(shù)??？”

楚駱“要去你自己去?！?/p>

楚駱的聲音有些抖，手還是沒離開鼠標鍵盤，戚間臨的話像薄薄的刀刃，刮得楚駱臉頰生疼。他其實想說，你別兇我，我不高興，我只是有點委屈，我想你只跟我在一起。卻只是發(fā)泄般地切了一聲，控制人物蹲下來喝能量飲料。

戚間臨被堵得胸悶氣短，沉默三秒鐘，忍不住問

戚間臨“你是不是非得這樣?！?/p>

楚駱“我這樣？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之前咋樣啦？”

楚駱徹底無話可說，把以為要剖白內(nèi)心說再也不會冷落自己的戚間臨晾在一邊。這算什么？楚駱不解，戚間臨連他為什么生氣都理解不了，好不容易見了面還又要跑去吃夜宵，用這種方式來搪塞自己，而且、而且肯定又有他在一起！現(xiàn)在還反過來質(zhì)問自己，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他回想起那一天，種種互動的細節(jié)在反復的回憶中越發(fā)清晰，瞬間又充斥起滿腔的憤懣和委屈。

楚駱“如果你覺得受不了我，戚間臨?！?/p>

楚駱調(diào)大了游戲聲音，掃射火力下的槍聲讓他除了自己咬緊牙關(guān)的聲音外什么都聽不見

楚駱“那我們就到這兒?！?/p>

戚間臨聽到這話立刻怒火中燒，粗暴地扯下他的耳機，刺耳的電流聲后是戚間臨的叱問

戚間臨“你好歹得讓我知道你到底擱這兒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接著便是一片吵嚷爭執(zhí)。如同大多數(shù)情侶一樣，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翻起舊賬來，氣極了都是刀子嘴，哪句話戳人心窩撿哪句說。楚駱說“你要是真沒有你現(xiàn)在跟我惱羞成怒什么”時，戚間臨氣到腦子發(fā)蒙，耳朵里嗡嗡地響，眼梢發(fā)紅，滾燙的眼淚噙在眼尾。

書房的門被砰咚一聲摔上，接著臥室里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十分鐘后戚間臨拎著行李箱出門，都沒進來看楚駱一眼。

屏幕里的槍聲劃破凝滯的迷霧，深灰色的瞄準鏡滾落在地，砰砰砰，血花四濺，棕發(fā)美人直接被人連點三槍爆頭，滾落在泥地里。

楚駱額頭抵上冰涼的電腦桌，眼淚從發(fā)紅的眼角滑落，被手指粗魯?shù)啬ㄈチ恕?/p>

又輸了，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