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跌落廟門之外,險些滾下去。
他起身正待逃跑,忽聞廟堂里傳來蘇幕遮的呵斥聲:“回來!”
大雨滂沱,野廟山門刻著蛇身魔頭撕扯活人大快朵頤的血腥場景,直叫江寒一陣冷顫。
“回來!”
蘇幕遮再次催促一聲,江寒的雙腿便不由自主的向回走。
及至進了廟堂,忽然瞥見蘇幕遮正掌著自己的河燈,一臉兇神惡煞摸樣。那河燈興許是方才跌出野廟時落下的,江寒下意識腰間摸索一陣,幸好鐵劍還在。
“這河燈也是河神贈予的?”
“是。”江寒唯唯諾諾的應(yīng)了一聲。
“混賬!”蘇幕遮拍案而起,指著江寒的鼻子吼道:“你說‘不是’!”
江寒感覺兩條腿都軟了,急忙應(yīng)道:“不是,不是!”
“滿嘴胡言!”蘇幕遮原本怒如雷霆,轉(zhuǎn)眼間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施施然委在地上,舉著河燈端詳良久,喃喃道:“老匹夫,修了幾十年的仙道,你修出個什么!”
“這個……”江寒指著河燈,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個……不是我偷的……”
蘇幕遮也不搭理,兀自“老匹夫”、“老匹夫”的罵了一通,忽的抱頭痛哭。
江寒不明所以,就這么傻站了一陣子,又小心問道:“要不……我先回去?”
“站住!”江寒正欲轉(zhuǎn)身,蘇幕遮忽然抬手將河燈丟了過來:“此河燈乃河神數(shù)十年法力所化,你給我好生收著?!?
江寒接過河燈,只覺得像個燙手山芋。
“小子,你過來?!?/p>
蘇幕遮仰頭灌了一通烈酒,又招呼江寒走到自家近前坐下,道:“現(xiàn)在河燈在你手上,便任由你來處置,若是找個修道者換上幾千兩黃金白銀,便可富貴一生,做個逍遙神仙,你愿不愿意?”
“愿意!”江寒不假思索的答道:“我要回渝州,和婉兒完婚,然后在城外買上幾傾地,再雇幾個長工。”
“甚好!甚好!”蘇幕遮拍手言道:“那你便回去吧!”
“不過……”江寒似有心事,低頭嘟囔了半晌,道:“我答應(yīng)過河神,要親眼見到溫公子,稍個話給他。”
蘇幕遮聞言甩手便給了江寒一巴掌,怒道:“溫公子身在鴆山之底,一路妖魔無數(shù),就算你有十條小命也是白送!”
江寒聞言大慌,瞬時間只覺得手足無措,喃喃自語道:“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蘇幕遮又灌了一大口烈酒,道:“這溫公子,你還要不要找?”
“要!”江寒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仰頭道:“受人之托,終人之事,這叫江湖義氣!”
“狗屁!”蘇幕遮狠狠啐了一口,忽的拋出手中葫蘆,那葫蘆迎風(fēng)漸長,懸而不落,周光紫氣瑩瑩,一看便是仙家寶物。
“走!”蘇幕遮大袖一揮,卷起江寒,眨眼便落在葫蘆凹處。那葫蘆似有靈性,兀自揚了揚頭便就御空而去。
“去哪?”
罡風(fēng)迎面而來,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猶如針刺,江寒回頭望去,野廟里的篝火發(fā)出微弱的光芒,轉(zhuǎn)眼便隱匿在濃濃的夜幕中不見了蹤跡。
“去鴆山,找溫公子!”
呼嘯的罡風(fēng)里,蘇幕遮的聲音朗朗飄出不知多遠。
鴆山立于南越北側(cè)邊陲,與國都相去七百一十四里,距陰山更不知幾許。
高逾百丈,周邊不可丈量,多雪松,有幽藍之狐。鳩山之上,怪石堆砌,十步一穴,百步一崖,山風(fēng)過處,如百鬼嗚咽。故名“鴆”,取“飲鴆則死”之意。
鴆山之巔,七丈方圓一片雪地上,一行五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道:“鬼先生,天色太亮,晃的人眼生疼,可否將天遮???”
被喚作鬼先生的乃一佝僂老者,聞言大笑,道:“這有何難!”
話音未落,只見鬼先生大袖一揮,碩大袖口似個迎風(fēng)布袋,搖搖指向天際,五人環(huán)坐之地為雪松環(huán)繞,山風(fēng)雖烈,卻揚不起飛雪,尚且算是整潔,最南首擺著一口碩大丹爐,爐耳以牛頭雕飾,看起來不覺仙意,卻顯陰森之至。
鬼先生大袖遮天,不多時,便將日光隱去。
當先那人又是搖頭道:“又覺暗了?!?
“我來!”一道士妝扮的中年人起身自丹爐中取出一粒藥丸,而后信手拋出,那藥丸便化作明月大小懸于天際,瑩瑩清輝灑下,落地花開。
“宋帝王總是這么計較?!?/p>
松林外一人嘆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