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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幾乎用了身上所以錢財來到云夢以后,倒是一點也不著急搶婚。
他自知之明他還有。
他一個鬼修哪有資格與江澄并肩,他貿(mào)然出現(xiàn)除了打草驚蛇,驚動那些道貌岸然的玄門世家,給江澄惹麻煩以外,并無大用。
但他也是一個執(zhí)念很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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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心懷大志,從小就受云夢江家教導(dǎo),知道舍小我為大我,但只要牽扯到江家,特別是江澄,他就是自私的,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更何況現(xiàn)在,他也只有江澄了,絕對,不可能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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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蓮花塢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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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小巷之人早就得知今日是江宗主與姑蘇藍氏宗主藍曦臣成親的大日子前來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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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雖曾在云深不知處念過書,卻只與藍曦臣見過幾面,但對眼前滿臉笑意的人之名聲是十分熟悉。
江澄知道的,即便藍家今時不同往日,這婚可以一樣穩(wěn)固江家的地位,只有江家變強了,他才有資格保護金凌——他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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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的,街上便開出一條無人通行的大道,看樣子是在靜靜等待著迎親隊伍,道路的兩邊是居住在云夢的百姓,每個人都笑嘻嘻的,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送宗主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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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板著臉,他知道他應(yīng)該高興的,這婚是他是他夢寐以求的,他等今天等了好久,可他笑不出來。撇眼看了看窗外,不諳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著風(fēng)車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著,口中還不時傳來如銀鈴般的笑聲。母親在后面追趕著,還不斷囑咐著“慢一些,別摔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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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極了當(dāng)年的他和魏無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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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從小因為是江家而受到了嚴(yán)格的要求,五歲便把古籍倒背如流,八歲能舞得一手好劍,他很少出門,不喜歡說話,更加不會到處惹是生非,這種平平靜靜卻充實的生活在他七歲那年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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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與魏無羨,性格是一天一地,按理來說原是不該相交的兩條平行線,江楓眠將瘦小的魏無羨帶進蓮花塢大門的那天起,他們兩個就命中注定要一世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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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魏無羨愛玩,江澄不愿,他便一副“你若是不出去,我就鬧給你看”的模樣,倒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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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與他母親一樣,刀子嘴豆腐心,怕魏無羨真的鬧起來,驚動阿娘,受到阿娘的責(zé)罰,就隨他出去,嘴上還逞強:哼,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才不和你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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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這人臉皮從小就厚,他自己也總說,仙門世家論臉皮厚,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魏無羨明知江澄不會真的拒絕他,一個大男人見撒嬌屢試不爽,隔三差五就來鬧江澄,兩人偷溜出蓮花塢,魏無羨總會表現(xiàn)出種被大赦的快感,然后笑嘻嘻的掛在江澄身上:我就知道,阿澄最好了,才不會拒絕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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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玩就是一整天,放風(fēng)箏,打山雞,采蓮蓬……倒是把讀書拋之腦后了,天都暗下來了,才知道回家,虞夫人總能逮著他們,她坐在堂前,十分威嚴(yán),原本還笑嘻嘻的兩人,現(xiàn)在倒是不敢笑了,虞夫人罵了兩人,不給飯吃還罰跪在大堂兩個時辰才讓離開,江澄對母親是有些怕的,便罵魏無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被罰了吧!當(dāng)然他的聲音也不敢太響,生怕虞夫人還沒有走遠,魏無羨等虞夫人一走就開始生龍活虎起來,他跪著移到江澄身邊:“恩,不過,還挺有意思的,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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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還是第一次遇到被罰了還笑得那么高興的人,投過去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魏無羨也不在意,側(cè)身在他耳朵上夾了朵野花,那是他路上看到覺得和江澄般配,隨手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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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熋茫婧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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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引得江澄撲過來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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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還在想以前的事情,有些入迷卻見人敲門而至,心里開始聒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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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宗主,該進花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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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衣袖下的雙拳握了握,握緊了手中的鈴鐺,抿抿朱唇跟著進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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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探了探簾布,周圍人的臉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慶之色,大概也就只有他是不情不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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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清晰的知道,縱使天下人都在慶祝他的婚事,但他一點也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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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快樂,不代表后悔,他甚至有些慶幸他今天的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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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里的樂隊,手里持著喇叭嗩吶,銅鈸皮鼓。吹吹打打,一聲比一聲響亮。一曲《龍鳳呈祥》讓周邊的少女面浮桃花,更讓萬千女子欣喜若狂的是隊伍前方正中,那騎著一匹頭戴紅花的高壯白駒的英俊男子——藍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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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襲紅袍加身,頭戴紅錦玉冠,金釵端端正正的將男子烏發(fā)束在里面,整整齊齊。一雙朗星寒光眼一面叫人不敢直視一面叫人忍不住窺視??山尾幌矚g,一點兒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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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謂的大喜之日,卻不見江澄臉上該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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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轎子后面的還有護送嫁妝的家丁和保護隊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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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恰巧碰見這場面的人忍不住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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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真不愧是大戶人家娶親??!羨慕得不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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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天,這才從熙熙攘攘的大街脫離,到了披紅掛彩的府前。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了起來,下意識捂住耳朵,暗了暗雙眸,怔怔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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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銃,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好不容易進了蓮花塢,江澄和藍曦臣還要挨著給江家長輩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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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長輩也就只有眉山虞氏了,虞老太太六十多歲身子骨還是十分硬朗,和江澄十幾年前見她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虞老太太這幾年也幫了江澄很多,江家重新振興她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坐在席上,有股不可言喻的威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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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沒了,虞老太太對他這個命運多舛的孫子寶貝的緊,雖說藍曦臣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道侶人選,可奈何江澄不喜歡,虞老太太心里也是不情不愿的,她曾幾番勸說江澄,無果,只好作罷,今日坐在席上輕輕嘆了口氣,尋思著兒孫自有兒孫福,臉上又掛上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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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到的時候典禮還沒有開始,今天的宴會請了很多人,人來人往的也方便魏無羨混進去,藏身在高處,介于魏無羨生怕別人認出自己來,還特意準(zhǔn)備了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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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也是與酒館不同的,夷陵老祖這名號響亮,真見過魏無羨本人的也沒幾個,這讓他可以影于世景,而這兒都是仙門中人,十有一二見過他真面目,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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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坐的很前面,身邊的少年笑面如花,倒是不停的挑逗他,少年眉眼彎彎,桌下的腿也不安分,摩擦著藍忘機的小腿,若是小時候,藍忘機肯定要皺著眉頭,拍掉少年的腿,說句:不知羞,事實上,藍忘機說是說了卻沒有什么真正拒絕的動作,有種樂在其中感覺,少年身穿黑衣,腰間綁著陳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夷陵老祖重出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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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自然是不知道為什么陳情在他那里,但他也確實不想知道,可能是不夜天被藍二撿了去,送了小情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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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隱隱約約總覺得自己與那小公子有幾分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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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過十三年罷了,藍忘機也會騙人了,真是好笑,不過打著仇人的旗號招搖撞騙,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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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縮在草叢里,也不敢多做動作,被人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給江澄惹麻煩,魏無羨也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讓江澄為難,但看著他們親密的動作,眼神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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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想通過我傷害阿澄,那我,定不會讓你們好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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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這一路上也聽了些許藍忘機和冒牌貨的“光榮事跡”,什么在江家祠堂對江澄大打出手等等,但魏無羨想不明白為什么,藍忘機恨他入鬼道,怎么會找一個善用鬼道之人,目的還是傷害與他無冤無仇的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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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理由對魏無羨來說并不重要,傷了江澄者,定是要給教訓(xù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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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務(wù)之急是江澄的婚事,江澄這里下不了手,他便想了從藍曦臣這里下手,本想讓藍家退婚,可這來的一路上人們都在議論藍曦臣和自家?guī)煹?,聽說藍曦臣從自己和阿澄剛剛進云深不知處就開始喜歡阿澄了,等了十幾年,終于抱得美人歸,被藍家抽了十幾教鞭不肯松口,藍家這才同意了這婚事,由此可見,讓藍家退婚這條路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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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不可能,延期還是很容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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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趁著沒人注意,先混進了婚房,昏暗的新房內(nèi)繡花的綢緞被面上居然鋪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寓“早生貴子”之意,竟鋪成了一圈圈的心形,他伸手拉住床單,直接甩開,床上的東西散在地上,床上,然后把窗上的喜字都撕掉了,才滿意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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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澄坐在轎子里偷偷掀起紅蓋頭,下意識向藍二公子身旁那里看了看,果不其然,曖昧的樣子刺痛著心臟,可這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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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下馬后,笑吟吟地拉著江澄的手踏進府內(nèi),一路上遇到坎門臺階還會出聲提醒一下,防止江澄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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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的每一步都走的慎重,似乎拉著什么稀世珍寶,江澄的每一步都走的猶豫,他知道藍曦臣是個好人,他不想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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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門口到大堂很近,這段路對這對新人來說卻格外的長,進了堂里,剛剛站穩(wěn)腳跟就聽見司儀高聲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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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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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轉(zhuǎn)過身來江澄遲遲不應(yīng),輕輕喚了聲“阿澄”,江澄轉(zhuǎn)過身子,兩面相對,同時低下頭,行了第一輪禮,心里只有無奈。
魏無羨趁著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這對璧人身上,混回高處,眼睜睜看著心悅之人成親依然是不好受,雙拳緊握,指甲都掐進肉里了,鮮血隨著司儀的話,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落地,但魏無羨就像沒有知覺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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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不是魯莽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眼珠子一轉(zhuǎn)倒是把主意打到那冒牌貨身上去了,魏嬰調(diào)戲著藍二,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向他逼近,陳情在他而非藍忘機身上對魏無羨來說是件好事,現(xiàn)在沒到魏無羨暴露身份的時候,不能自如運用鬼道無疑是自廢武功,加上他失了金丹,甚至無法接藍忘機一掌,與避塵,忘機琴決一高下就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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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還沒嫁給他呢,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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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死而復(fù)生以后,好像比之前強了一些,不過指示兇尸做事都還需要笛聲,這樣的弊端就是會被發(fā)現(xiàn),于是他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鬼將軍溫寧,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還可以說是鬼道失控,把一切都推在冒牌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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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嘴角勾起,朝溫寧招手,喚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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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給我撕了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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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剛來第一眼反應(yīng)是蘭陵金氏,這金星雪浪也真是張揚跋扈,不愧出是了個仙督金光瑤的家族,現(xiàn)在這金光瑤死了,觀音廟里傷了江澄的事自然是要算在金家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