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空無一人。
此時所有的侍衛(wèi)都已經(jīng)被遣退,與前幾日登基大典時的熱鬧景象完全不同。
穿過主殿,便能夠看到主殿的臺階之上那一把龍椅,龍椅上坐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金色的龍袍,眉目如星,身材英挺。
他的表情很冷,冷的好似雪原冰山,沒有溫度,也沒有半分感情,他那雙冷冽的眸子盯著正匍匐在大殿之下的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身穿紅衣,說得準確一點,并不是紅色的衣服。
此時她渾身已經(jīng)被鮮血染透,不能分辨出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衫到底是什么顏色。而這就是丞相府的嫡長女,蘇木尋,大歷的皇后。
“蘇木尋,朕沒有什么耐心聽你在這里廢話?!?/p>
龍椅上的男子沒有半分感情的開口,好似跪在下面的不是他十六年的發(fā)妻,而是他的殺父仇人。
蘇木尋的緩緩地抬起了滿是傷痕的臉……
臉頰已經(jīng)被血污染透,布滿了傷痕,但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依舊明麗動人。
“顧修華,我嫁給你時你一無所有,你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沒有勢力的一個,可我愛你,我傾盡了所有助你。
可不過三年,你便喜新厭舊棄我于不顧?!?/p>
她的語氣很淡,但是每個字都透露出了十二萬分的無奈與悲傷。
這十六年間她傾盡了所有…
可是換來的不過是一場笑話。
“住口!梓然可是你的妹妹。你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歷的皇后心腸竟毒如蛇蝎,現(xiàn)在光是讓你跪在這里,就夠你感恩戴德了。”
那人的語氣十分冷淡,蘇木尋聽到這番話,冷笑著忍痛站了起來。
“若說毒,沒人比你更毒吧?你忘了軒兒到底是怎么死的?
為了你和她的孩子能夠成為太子,你竟舍得讓軒兒去邊境送死。
邊疆苦寒,他也是你的親生骨肉,可是他是中毒而死的,何人能在軍帳中下毒,你心知肚明?!?/p>
“一派胡言?!?/p>
顧修華的言語中透露出不悅。帶上了幾分肅殺,沒有半分憐憫。
還欲說些什么的時候,從屏風之后卻緩緩走出了一名美麗且光彩照人的女子。那人身穿淡紫色的衣衫,雍容華貴,頭上的珠釵寶玉看起來價值連城。
看到她來了,蘇木尋冷笑道,
“蘇梓然,沒想到你居然這么迫不及待鳩占鵲巢。
我娘當時收留了你們,當真是瞎了眼,以至于我被豬油蒙了心,到最后還相信你是我的好妹妹?!?/p>
她其實知道這些年來蘇梓然對后位的覬覦,只恨自己瞎了眼,不光害了自己,還害了軒兒。
“姐姐,我沒有。軒兒的死你一直過意不去,但我也是真心把你當姐姐的,可你為何要害我和我的孩子?”
提起蘇梓然胎死腹中的孩子,顧修華立刻變得怒不可遏。
“到現(xiàn)在還滿口胡話,來人!”
幾個侍衛(wèi)聞聲而來,粗暴的將蘇木尋給架了起來。
“誰敢!我是大歷的皇后,蘇丞相的嫡女!”
“姐姐,你早就被廢除后位了,蘇家也不認你這位大小姐,爹是不會包庇你這樣一個罪人的?!?/p>
蘇梓然的聲音如同針一樣,每一針都刺在了蘇木尋的心中,原來他們早就算計好了。
從母親無緣無故的病死,他們就在計劃現(xiàn)在的一切,而自己只不過是他們把玩在手中的一枚棋子,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你們還在這里愣著干什么?”
顧修華的聲音再一次響徹整個大殿,蘇梓然如同一只蝴蝶一樣撲入他的懷中,小聲的說道,
“陛下,您的龍體重要,動怒傷身?!?/p>
于是她居高臨下地給了眾侍衛(wèi)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將蘇木尋給帶下去。
而蘇木尋只是絕望的冷笑,任由侍衛(wèi)好似拖麻袋一樣的將她拖了出去…
眼前,只剩下走馬燈。
年少時與顧修華在湖邊初遇,那個白衣的少年露出了一個讓周圍景色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那時候,蘇木尋便知道這輩子非他不可了。
可是隨著走馬燈的流逝,她跟隨著顧修華入了王府,又畫面一轉,顧修華對自己已經(jīng)恩寵不再,即使她貴為皇后,也只能空守宮門。
再然后便是大殿上的一幕,那張絕情的臉上沒有半分對自己的憐憫,只有仇恨與厭惡。
蘇木尋笑了。
那笑容看起來如同冰霜綻放,她居然奢求得到那樣一個男人的愛,可是他其實從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過,他的眼中只有權力。
娘的逝世,軒兒的慘死,一幕幕盤旋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顧修華,蘇梓然,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親手將這份仇報在你的身上!我就算化成厲鬼,也會吸你們的血,啃你們的骨頭,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
“大膽,竟敢對皇上皇后娘娘不敬!”
可未等侍衛(wèi)們發(fā)落,蘇木尋的嘴角緩緩地流出鮮血,她的瞳孔開始擴散,已經(jīng)死了。
如果有來世的話,她一定要為自己而活,只為自己…
——
四周…
是溫暖的感覺,本以為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是蘇木尋如同被棉絮包裹了起來,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寒冷。
恍惚間,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尋兒,你好些了沒有?
風寒可有見好?”
是誰?
這種溫柔的聲音,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過了,聲音十分的熟悉,身體異常的輕松,仿佛大殿上一切只是場噩夢。
蘇木尋不敢置信,自己分明在受盡酷刑后已經(jīng)流血而亡了不是嗎?
“尋兒,大夫馬上就要來了,靈兒她已經(jīng)去給你煎藥了,等到藥煎好了,你這一次可不要再耍性子了。
良藥苦口利于病,過不了幾天就是新年,你若是那時還沒痊愈,可就不能到集會上去,也不能去參加其他小姐的宴會了。”
這聲音十分的溫柔,如春風般喚醒了她沉睡的意識,忽然間,蘇木尋猛地睜開雙眼。
“娘!”
微弱的聲音甚至有些沙啞,從蘇木尋的口中傳出,可是這稚嫩的嗓音在她自己聽到之后,瞬間就是一愣。
這副光景,難道說之前的一切當真都是場噩夢嗎?
“誒呦,這是做噩夢了吧?不怕,有娘在呢?!?/p>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擁入了懷中,本來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足夠的溫暖,此時被攬入懷中,蘇木尋久違的感覺到了那股自己需要的愛。
她睜開了眼睛,緩緩的看著分明就不可能發(fā)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