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瑤道：“不然我還能怎么辦？等事情被捅出來、傳得滿城風雨，等我淪為玄門百家的百年笑柄后，跪下來向世人道歉，把送到他們腳下求他們踩，求他們的原諒嗎？二哥！我說沒有辦法，是因為此事無解。不是他們死，就是我亡。”

????藍曦臣被他氣到了，道：“這還不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做了信里那些事！如果你沒有做，又怎么會有把柄落到別人手上？”

????金光瑤跪立著膝行幾步追上他，道：“二哥！二哥，你聽我說。我不否認我做了那些事……”

????藍曦臣道：“你還能怎么否認？證據(jù)俱在！”

????金光瑤道：“所以我說我不否認！可我為什么會做？殺父殺妻殺兄殺子，難道在你眼里我真的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

???藍曦臣神色略略平靜，道：“好，我聽著。你可以解釋。第一，你父親，金老宗主，真的是你用那種方式……”

????金光瑤小心地道：“這個問題，我想最后再回答?！?/p>

????藍曦臣道：“第二，你的……妹妹，秦愫，你真的明知她和你是什么關系，還娶了她，害了她一生？！”

????金光瑤怔怔看著他，忽然流下淚來。

????他痛苦地道：“……是?！?/p>

????藍曦臣深吸一口氣，臉色發(fā)灰。金光瑤低聲道：“可我真的沒有辦法?！?/p>

?? ??藍曦臣斥道：“怎么會沒有辦法？！那是你的婚事！你不娶，不就行了？就算因此傷了秦愫的心，也好過毀了這樣一個真心愛慕你、從來不曾取笑過你的女子！”

????金光瑤猛地抬頭，道：“難道我不是真心愛她的嗎？！可我沒辦法啊，沒辦法就是沒辦法！是！那是我的婚事，可真的是我說一聲不娶就能不娶的嗎？！二哥，你天真也要有個底線，我費盡心血才讓秦蒼業(yè)答應了我的求親，婚期將近，好不容易秦蒼業(yè)和金光善都滿意無比了，你讓我突然說取消婚事？！我怎么和這兩個人交待解釋？我該用什么理由？

????“二哥，你知道在我以為一切都圓滿了的時候，秦夫人忽然偷偷來找我告訴我真相，我當時是什么感覺！就算一道天雷劈下來劈中我，也不會更可怕！你知道她為什么不去求金光善而要來求我解決？我那個好父親，連追隨自己多年屬下的妻子也不放過，連自己什么時候多了個女兒都不記得！她這么多年都不敢告訴自己的丈夫秦蒼業(yè)，你說如果我照實說，害金光善和秦蒼業(yè)決裂了，最后下場最慘的，會是誰？！”

????雖說不是第一次聽說金光善在這方面的惡行，在場人仍是一陣惡寒。惡心和寒意，不知哪種更甚。

?? ??藍曦臣又道：“第三，金子軒金公子去窮奇道……到底是不是你有意謀劃的！”

????金凌瞪大了眼睛。金妍也是捏緊了拳頭，她只知道蘇涉卑鄙，卻實在不敢相信，當年的事也有小叔叔的參與。

若是蘇涉一人所為，她可以沒有顧慮地一心報仇，但是若是小叔叔也參與其中了，面對這個疼愛她多年的長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 ?金光瑤知道抵死不認是不會被相信的，咬牙道：“……金子軒，確實不是我偶然撞上的?！?/p>

金凌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金光瑤。金妍卻是早在夢中就知道阿爹是被小叔叔叫去窮奇道的，她內(nèi)心祈禱，祈禱小叔叔不是故意的。

????金光瑤又道：“可我也絕對不曾有意謀劃后面的所有事！我怎么就知道金子勛會死？我怎么就知道他會重傷？我怎么就能料到夷陵老祖和溫寧一定會大開殺戒？”

????魏無羨厲聲道：“那你又說他不是你偶然撞上的？自相矛盾！”

????金光瑤道：“我只是想著他和你素來不睦，恰好遇上你被他堂兄找麻煩，多少會吃點苦頭，我又如何能料到，魏先生你干脆把所有人都殺了？”

金妍聽到這里，落下淚來，被江澄緊緊地抱在了懷里，素來不會安慰人的三毒圣手輕輕地拍著金妍的背。

????金凌突然大叫，上前抓住金光瑤的衣服道：“為什么？小叔叔，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你說話！”

金凌一邊問，一邊哭，卻久久聽不見金光瑤的回答，他終是脫了力，跌坐在地上，被魏無羨抱住。

金光瑤也落了淚，伸手似是想摸一摸金凌的頭，卻又縮了回去。

????金光瑤道：“為什么？阿凌，那么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為什么我對他總是笑臉相迎，他卻從來對我沒有好顏色嗎？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同為一人之子，你父親可以閑適地在家陪著最愛的妻子，逗自己的孩子，我卻要被自己的父親理所當然地指派來做這種危險的事——去截殺一個隨時可能發(fā)狂來一場大屠殺的危險人物？為什么明明連生辰都是同一天，金光善卻可以在給他大辦宴席慶生的同日，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下的人一腳把我從金麟臺上踹下來，從最高一層，滾到最下面一層！”

????他終于流露出了藏得極深的恨意，只是不是對金子軒，不是對魏無羨，而是對自己的父親。

????藍曦臣道：“所以你殺了他，用那種方式。”

????金光瑤目含淚光，挺直腰板跪在地上，看似冷靜地道：“是。”

????藍曦臣喝道：“阿瑤！”

????斥完才想起來，他早已經(jīng)單方面和金光瑤割席絕交，不應當這樣叫他。

????金光瑤仿佛沒有覺察，道：“二哥，我不是不想做個好人，我對我這個父親也是抱有期待過的，曾經(jīng)只要是他的命令，不管多蠢多招人恨，我都會去執(zhí)行。但你知道讓我徹底失望的是什么嗎？我現(xiàn)在就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不是他接回了莫玄羽，不是他試圖架空我，而是他某次又出去花天酒地時，對身旁的酒友吐露的心里話。

“為什么這樣揮金如土的大家主不肯費一點點舉手之勞，給我母親贖身呢？很簡單，因為麻煩。我母親等了那么多年，在我面前為他編織了那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替他構想了那么多艱難的處境，真實的原因，竟然不過兩個字：麻煩?！?/p>

“他是這么說的：‘尤其是讀過點書的女人，總是自以為比其他女人高出一截，要求諸多，不切實際東想西想，最麻煩。如果給她贖了身找到蘭陵來，還不知道要怎樣糾纏不休。就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吧，依她的條件估計還能再紅幾年，下半輩子也不愁吃穿用度。

“‘兒子？唉，不提了?！?/p>

金光瑤記性極好，如此一字一句復述來，旁人甚至能想象出金光善說這段話時那醉醺醺的神情。他笑道：“二哥，你看，我這個兒子就值四個字：‘唉，不提了’。哈哈哈哈……”

藍曦臣眉目間有痛色，道：“縱使你父親他……可你也……”

終是想不出什么合適的判語，欲言又止，嘆道：“你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p>

金光瑤邊哭邊攤手道：“是沒有用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沒辦法。做盡了壞事，卻還想要人垂憐。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呀?！?/p>

說到“人”字時，他突然手腕一翻。一根紅色的琴弦套上了金凌的脖子。

蘇涉見金光瑤得手，嘴角咧出了一抹笑，正要往金光瑤那走，卻被藍忘機用劍擋住。

金光瑤眼角還掛著淚珠，沉聲道：“別動！”

這下真是猝不及防，金妍喊道：“阿凌！”剛要上前卻被江澄拽住。

江澄吼道：“魏無羨！你不是已經(jīng)繳了他的武器嗎！”情急之下，他對魏無羨喊話，語氣與少年時如出一轍，魏無羨也喊道：“我的確是把他的琴弦都繳走了！除非金光瑤修為已經(jīng)高到可以憑空化物！”

藍忘機則一眼看出玄機，道：“他藏在體內(nèi)?！?/p>

??下午要去學校了，以后不能每天更新了，謝謝大家對《妍心念初》的支持??